员,一条条鲜活的生命在此消逝。
时隔数月,此时再面对血和尸骸,阿姒已不再害怕,比血和尸骸更可怕的是无休止的杀戮和争夺。
衙署外一片死寂。
城中能扛得动刀剑的人都去拱卫城墙了,只剩妇孺在此照顾伤兵。
外头越来越安静,周遭开始传来不安的低泣,但阿姒依旧专注,她正为一个重伤的士兵包扎,那是个只十一二岁的孩子,被流箭射中要害。
替那孩子撕开血衣后,阿姒才发觉那竟是个女郎——城中有令,不到最后关头,老弱妇孺者,不参与守城。
阿姒双手微颤。
女孩反过来安慰她:“我爹娘都被胡人杀死,我……在为他们报仇。”
郎中已去参战,阿姒不通医术,只能撕下衣裙替她止血。
但血……怎么都流不完。
阿姒用力撕着外裙,和手刃陈季延那日一样不顾一切。
已无力回天。
女孩在阿姒怀中慢慢失去生机时,外头骤然传来欢呼。
“是援兵!援兵来了!!”
顷刻间,阿姒泪如雨下。
众人都在欢呼,而她抱着少女尚存余温的身体迟迟未抬头。
有人把那可怜女孩从她怀里轻轻带离,阿姒看着空荡荡的手中,愧疚低喃:“对不起,我救不了你……”
一只温暖的手轻柔拭去她的眼泪。
温柔的声音是清澈的流泉,涤荡过阿姒被鲜血烫伤的心。
“别哭,你已救了许多人。”
夜幕降临, 城外战鼓擂擂。
宛若垂目老者般奄奄一息的阳翟迎来了救兵,虽因夜深难以视物不知救兵几何,但势如排山倒海,在暗夜里令苦战多日的胡人军心大乱。
在这震天厮杀之声中, 晏书珩用力把阿姒拥在怀里。
“阿姒……阿姒, 我回来了。”
强撑数日, 阿姒卸去最后一丝气力, 在他怀里恸哭出声:“他们都没了……我救不了,谁也救不了。”
晏书珩喉间被塞住般, 什么巧妙的话都失了声, 只低道:“不, 阿姒救下了许多人。如今援兵已来,剩下的事便交给我们吧。”
早在经历了魏兴一战,又习惯站在高处去权衡利弊,谈及战争时, 晏书珩首先想到的并非战火之残酷,而是局势上的得失。直到日前, 在赶来的途中驶过尸山边,见到一个男子对着亡妻尸身哀恸。
心中宕然一痛。
若阳翟失守,阿姒也会这样失去生命, 再不能与他斗嘴争输赢。
战火和苦难,在那刻无比清晰。
清晰到跳出阔大棋盘,落到蒙受苦难的个体身上。
奔入衙署时见到阿姒一身鲜血、衣衫破旧地瘫坐在地紧抱着少女的那一幕仍在他脑中挥之不去。
依譁
叫人觉得温暖,又被刺痛。
晏书珩搂紧她。
援兵虽至,但战争还未停歇, 此处的伤兵也还需救治。阿姒拉过青年袖摆擦罢眼泪,又起身与他带来的人一道查看可有需救治的伤兵。
晏书珩不瞬目地看着她纤弱的身影忙碌穿行在伤员间。
他最终没拦下阿姒。
直到耗尽最后一丝气力, 阿姒才回到马车上,累得不上一身的脏污,蜷在车上便沉沉睡去。
这一觉,阿姒睡得很沉。
梦中似有人紧紧抱住她,捧起清泉温柔抚过她身上。
≈lt;div style=≈ot;text-align:center;≈ot;≈gt;
≈lt;script≈gt;read_xia();≈lt;/script≈g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