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时,身上没了黏腻脏污的感觉,连头发丝和指缝都是干干净净的,不必想,她也知道是谁。
难为他,带兵赶回来,不仅要守城,还不忘给她洗沐。
起身出门,破雾守在院外:“女郎,长公子在城头观战,让属下转告女郎好生歇息。长公子还说了,女郎若不好好休息,他会分心,一分心恐怕延误战机。”
阿姒哭笑不得。
观战的念头被打消,罢了,她在一旁坐下:“来了多少援兵?”
破雾应道:“属下受命守在此处,不知前方是何情形,粗略估计,应当有两三万。”
阿姒稍松口气。
虽不比胡人兵士之众,但若用对战术,以少胜多也非难事。
直到这一刻,阿姒才敢相信他们真的等到了援兵。
他一回来,她便有了后盾。
她吁出沉积已久郁气。
怕她乱跑,破雾谨遵晏书珩之命,跟随阿姒左右。
阿姒无奈,用过吃食后索性老老实实回屋,又睡了个长觉。
睁眼时一片漆黑,她正枕着一个人的臂弯,看不见,阿姒也知道这是谁,她手脚并用地抱住他。
“打赢了吗……”
晏书珩低低地笑,他圈紧臂弯,把她搂得严丝合缝。
“家眷在,不敢不赢。”
十多日来,她第一次放松地笑了,手脚缠紧了他。
“真好……”
他们都还好好的,真好。
“嗯,真好。”
晏书珩重复着她的话,在她额际一下一下地轻吻。
两个习惯了言语交锋、你进我退的人,此刻紧紧搂着彼此,来来回回也只重复地说了这几句话。
沉默许久,黑暗中,阿姒笑声轻柔:“什么都看不见,好像又回到了失明的时候呢。”
晏书珩亦笑了,调侃道:“阿姒可忘了,我醋劲极大。”
“呸……”
阿姒怒嗔了他一句,在暗夜中肆无忌惮地笑了,幽幽叹道:“你这样一提醒,我便又错乱了,你究竟是江回呢,还是晏书珩?”
她在他面上摸来摸去,又钻入他胸口,指腹暧昧游移在疤上,轻柔得像一根羽毛,语气里的困惑越演越像:“分不清……我实在是分不清你是谁啊——”
身上陡地一沉。
晏书珩翻身压住她:“现在呢,夫人可分得清了?”
“我又不是称,能称出你几斤几两?快起开!沉死了……”
阿姒咕哝着扭着身子。
随即她感觉压在自己身上的人变了,热意随着鲜明的轮廓,传到阿姒身上,她声音都放低了,飘乎乎的:“你……这种时候……”
晏书珩未说话。
他牵住阿姒的手,引着她隔着衣物去触碰他的轮廓和温度。
“现在呢……分得清我是谁,称得出我几斤几两了?”
阿姒的脸热得跟熟虾一样,晏书珩已从她身上离开,微乱的气息变轻。
“天未亮,再歇会吧。”
连日的奔波,他不困倦才怪?阿姒扯过薄被,把他裹了个严严实实,在他后背拍了拍。
“安心睡吧,我分得清的。”
晏书珩无声笑笑。
身侧人的呼吸慢慢变轻,阿姒平躺在榻上,静静听着他清浅的气息,突然轻轻地对着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道:“其实这阵子,我很想你。”
青年没有回应。
阿姒摇摇头,看来他是真累了。
她翻个身,亦合上眼。
醒来后,晏书珩已不在。
阿姒一问,才知道在此期间,城外经历了数度交战,胡人见周军士气正盛,已向东南退至颍阳。
殷犁打算乘胜追击,把他们赶出颍川。兵贵神速,当日,大军便抽出离了阳翟,出城十里,经过陈家祖坟时,晏书珩握住阿姒的手。
“形势多变,这一去,恐怕又要一年半载才能回颍川,要再去祭拜祭拜岳丈大人么?”
阿姒白他一眼,她在反唇相讥和装聋作哑中选了后者。
长指挑开帘子又落下:“不必,爹爹若在天有灵,只会催我们快些行军,莫误了战事。”
兵马赶到颍阳。
殷犁的确用兵如神,虽受人数限制,但只三日,便把颍阳的胡人击退至临颍。大军亦紧随其后,跟到了临颍,欲与胡人决一死战。
这日黄昏,天边云霞如火。
两军暂且休战,都双方迎来了短暂的喘息时刻。
晏书珩回来了,还带回些炙烤过的野味,及两坛三春寒。
看到三春寒,阿姒很是惊讶:“这不是我挖出的那两坛酒,先前落在了阳翟,怎会落入你手里?”
晏书珩温和解释:“从阳翟回来的探子捎带回的。战事正紧,今日先不饮酒,饮些茶水吧。”
阿姒接过两个酒坛收好。
晏书珩耐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