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带回来的那株车前草太小了,妈妈说那么一点煮不成凉茶,把它种在院子里的破陶罐里,他每天浇水,出去看到个熟悉的草药就薅回来。
夏天的夜晚似乎很长,他经常啃着西瓜就在地上睡着了,妈妈一边用缝纫机改衣服一边骂他小心着凉,姥姥把一条毯子盖在他肚子上。
甄向宏其实没有完全睡着,只是侧躺在地上的凉席里,脸庞被凉席压出几条好看的花纹。他听见姥姥和妈妈说话。
妈妈:“兴崽现在可太规矩了。都不像个孩子了。”
甄向宏心里猛地一跳。
姥姥:“那不好吗?你总嫌他淘气。”
妈妈叹了口气,“孩子突然长大,不是一件好事啊!”
甄向宏眼睛红了。在后来的很多年里,有人关心他的成绩好不好,有人关心能从他这里捞到多少钱,有人嫌他没有演戏天分,有人担心他红不了……再没有人像真正的亲人一样,关心他有没有受凉,希望他做个调皮的孩子。
不知道哪里来的冲动,甄向宏一下子跳起来,吓了两个女人一跳。
“姥姥!妈妈!其实我是穿越的!”他大吼一声,比隔壁的狗叫还要洪亮。
姥姥和妈妈惊愕地看着他,然后一起笑起来,“兴崽脸上开花了。”
甄向宏愣愣摸着脸上被凉席压出来的印子,不知道怎么回事,也哈哈大笑起来。
……
“真的!我真的是从二十一年后穿越过来的。”又是一个夏季的夜晚,老式电灯泡发着暖黄的光,甄向宏一边眯着眼躺在凉席上享受妈妈给自己拍爽身粉,一边强调自己来自未来的特殊。
妈妈道:“那你该28岁了,还让妈妈给你拍粉,羞不?”
甄向宏在凉席上撒泼打滚,“我不我不,我28岁也是妈妈姥姥的孩子。”
姥姥也笑起来,她正戴着老花眼镜看报纸,说,“那你跟姥姥说说,彩票号码多少,让姥姥也发发财。”
甄向宏:……
妈妈摇头,“彩票号码那么一长串,兴崽这脑子记不住。”
甄向宏:扬起的笑脸又瘪了下去。
他哼了哼,“彩票算什么,当明星才挣钱,你们都想不到,以后明星拍一部戏能赚大几百万呢!我一个人,一年就能赚上千万!”
乖乖,这下把姥姥和妈妈都惊呆了。
甄向宏的姥姥年轻时是个文艺兵,妈妈年轻时是个话剧演员,后来有机会又去拍电影电视剧,那时候她拍一集也就拿个几百块。谁也没有想到,当年在电视机里光芒万丈的妈妈,后来会成为一个普通平常的妇女。
妈妈笑起来,“我们兴崽好厉害,那你赚了钱,有给自己买大彩电、大冰箱吗?”
姥姥接着道:“大冰箱、大洗衣机好啊,以后我们兴崽就不用自己洗衣服了,做好多吃着放大冰箱里,也不怕坏咯。”
甄向宏当然有,他兴致勃勃地数了一遍自己十几年后的生活,给她们介绍了很多神奇的触屏电器,还愤愤不平道:“我买大冰箱的时候买亏了,好几万买的一个,说是能看菜谱,谁知道是给家里请回一台□□器。”
哈哈哈……一家人在屋子里笑得前仰后合,甄向宏更是笑得差点从床上滚下去。
似乎也没有哪里很好笑,但是跟家人在一起,就变得格外愉快珍贵。
笑了半天,姥姥说道:“兴崽赚那么多钱,那一定很红吧!是不是能叫天王了?”
“没有。”甄向宏一下沮丧起来,他以前从来不卖惨,现在却忍不住滔滔不绝起来,他说自己一开始进圈的时候很辛苦,只能从跑龙套做起,挨打挨骂,反反复复被人扇耳光,后来他那个跑路了的老爹发达了,给了他很多资源。
他终于演上了主角。可是他那个便宜父亲根本不是因为爱他,而是因为他也入股了影视资本。为了让他赚更多钱,公司给他接了太多同质化的戏,而且他赚到的钱,公司拿走大半他只能喝点汤,外人看来,还都以为他是富二代风光无限。
熬了好几年,终于熬出头了,他终于有了话语权,他那个便宜父亲因为年纪大了,居然开始慈祥起来,开始毫不吝啬地给他钱,但是他戏路也被固定住了,导演说他被磨掉了灵气,同行说他是个富二代自带编剧改人设,连打杂工的都觉得他天生被宠坏了脾气差。
“我太想红了,就该自己改了个艺名叫甄向宏。”甄向宏说着说着就哽咽起来,在姥姥和妈妈面前,觉得特别委屈。
姥姥和妈妈心疼地把他抱怀里,“兴崽不哭,不哭哦。”
甄向宏红着眼睛问,“你们不问吗?”迎着姥姥和妈妈愕然的目光,他说,“你们不问我赚那么多钱,是不是偷税漏税,是不是给别人洗钱?”
姥姥:“你不是那样的孩子。”
妈妈:“我相信你不会干坏事的。”
甄向宏看着她们,“我用尽手段就想红,你们不觉得我很势利吗?”
妈妈摇头,“谁跟你这么说的?当明星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