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绝不会亏待自己的朋友,这一点请您放心。”握手之后,将军拍着胸脯,向吕西安保证道。
“我倒的确有件事情想要请您帮忙——我在蒙索公园那里收拾了一座新宅子。”
“啊,我知道,之前报纸上都在说呢,还有人专程去看,听说是一座很气派的房子。”博纳曼子爵夫人说道。
“您过奖了,”吕西安连忙微微躬身,“我很快打算迁居,到时候会举办一场舞会,不知道阁下和子爵夫人是否愿意赏光?”
“当然,当然,我们都很荣幸,对不对,子爵夫人?”布朗热将军立即答应,他因为吕西安向他展示出的宏伟蓝图而心情大好,在巴黎圣母院加冕的图景想必已经在他的脑海里绘声绘色地演绎出来了。
“您说的很对。”博纳曼子爵夫人朝将军的方向侧过身去,她再次朝将军伸出手,当两个人的手相碰的那一刻,青春和爱情的火焰一下子在将军那已经开始变得浑浊的眼睛当中,如失控的山火一般,熊熊燃烧起来。
飞黄腾达
三月二十六日,陆军部的道德审查委员会,终于以“品行不端”为理由将布朗热将军逐出了军队,并剥夺了他的退休金和所有津贴。而就在同一天,前任总统格雷维的女婿爱德华·威尔逊得到了特赦,给从去年年底就开始发酵的“勋章丑闻”草草地划上了休止符。
这两条爆炸性新闻造成了巨大的冲击——就在同一天里,功勋卓著的爱国者将军遭到当权者的迫害,而腐败的政客却受到庇护全身而退,这样的反差令许多本来持中立态度的民众也感到愤怒,对共和国的失望情绪充斥报端,连一些共和派都开始动摇。
平心而论,用威尔逊先生逃脱法网这一事件批评共和国,是不公平的。国家是统治阶级的工具,此类统治阶级内部互相兜底的事情在之前的朝代也不是没有发生过:1870年春天,拿破仑三世皇帝的堂弟开枪打死了一个在报纸上批评他的记者,大摇大摆地去了比利时,而无论是巴黎警察厅还是内务部,都对此视而不见。但民众不会考虑这么多,他们只会把不满集中在当权者的身上,希望用改朝换代这个简单的药房解决所有问题,可这终究是换汤不换药,只是坐在台上的人换了一批罢了。
这样的情绪对布朗热将军无疑是有利的,一时间他的人气大涨,就连印有他头像的彩色瓷盘子也销售一空,甚至还有人编出了吹捧他的歌曲,大有将布朗热将军塑造为新的圣女贞德的趋势。这位孤胆英雄正在以一己之力维护法兰西民族的尊严,而台上的政客们却只会拖他的后腿。
两条消息在同一天公布,这样的日期安排,若说是巧合未免过于简单了,吕西安可以确定,布朗热将军被逐出军队的时间是被人精心安排过的,其用意当然是要借助这种反差来把将军塑造成受害者,甚至是殉道者,让人们认为他将自己的鲜血洒在了法兰西的祭坛上。
在军队内部有一股支持布朗热的势力,这一点并不奇怪,军队一贯是保守主义和对德国复仇主义的大本营。布朗热将军在担任陆军部长期间宣布允许士兵蓄胡须,这小小的改革政策让他在士兵当中很受欢迎;在与外国冲突时,他动辄摆出不惜一战的姿态,大发好战言论,许多中低级军官都对他抱有期待,这些少壮派渴望爆发一场战争来让他们得到官职和勋章;而军队里的高级军官,大多对共和国不甚感冒,他们虽然不怎么发表政治观点,但大家都明白他们是君主派的支持者,有的支持保王党,有的则支持波拿巴家族,可无论如何,他们对共和国都没有什么忠诚,如果布朗热真的能够颠覆共和国,这些人也乐见其成。
自从1789年以来,军队在法兰西的政治中一直扮演着独一无二的关键性角色。每当巴黎爆发革命,市民和学生在街道上筑起街垒时,军队是否愿意镇压,将决定现政权的命运。因此从复辟王朝到拿破仑三世,所有的王朝对于军队都既防范,又大力拉拢,以求在革命爆发时能够得到军队的拯救。马克思将十九世纪的法国评价为“刺刀上的国家裹了三色旗”,实在是一针见血,在法国,一个政权没有了军队的支持,那么它的寿数也就到了。
如今,军队对布朗热将军抱着暧昧的态度,那么有很大的可能,在布朗热将军推翻共和国的时候,军队也将和他们在1848年或是1870年所做的那样——作壁上观。没有军队的阻挠,当时机成熟时,布朗热将军只需要纠集几千名支持者,就能够冲进波旁宫,解散国民议会并宣布紧急状态,把法兰西的权柄握在手里。
在一片狂热当中,北方省的选举如期举行,四月十日,选举的结果公布:在总共的将近三十万张选票中,布朗热将军得到了二十六万七千张,而排名第二的候选人得票还不到两万张,当天晚上,在里尔市政厅的阳台上,布朗热将军向下方欢呼的支持者宣告,他要“把议会制的大患连同它所孕育的可怕脓疮统统消灭”!
四月十二日,布朗热将军回到巴黎,超过十万人前往车站欢迎他,之前将军被解职离开巴黎的时候,他的支持者们曾经发出过预言:“他会回来,整个法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