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票日终于到来了,今天早上九点到下午五点,布卢瓦的市民们将要在投票站选出他们的新任议员,虽说选票还没入箱,但结果已经注定,这座城市将要迎来本地有史以来最年轻的议会代表。
夏尔在早餐时分闯进了吕西安的房间,他穿好了衬衫,但却还没刮胡子,可这也丝毫不影响他脸上的容光焕发之色,不消问也知道他昨晚睡得很好。
“您的第一个选举日,感觉怎么样?”夏尔自顾自地在吕西安对面坐下,做手势让仆人给他端来早餐。
“有些紧张。”吕西安承认道,虽说胜利几乎是囊中之物,可他的胃依旧抑制不住地向下沉,他吃下肚子的仿佛不是鸡蛋和面包,而是铅块与铁锚。
“第一次总会如此,”夏尔用瓷盘的边缘磕碎水煮蛋的外壳,“拿破仑在雾月政变之后进入五百人院时,还被愤怒的议员吓得落荒而逃,即便那时候法兰西已经是他的掌中之物了。在我看来,紧张总比自大好,这说明您还保持着基本的警惕。”
吃完了早餐,仆人来为吕西安换装,今天这样的场合,自然是穿全套的晨礼服,帽子上装饰着大革命时期的蓝白红三色徽章,让他看上去就像个1793年国民公会上的的共和党人。
“会不会显得太激进了一些?”吕西安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这座城市里的人大多数是保守派。”
“您总不能戴保王党人的百合花徽章吧。”夏尔摇头。
“还是索性什么也不戴好了。”吕西安说着,将徽章扯了下来。
“您现在看起来像是要去参加布洛涅森林的赛马会。”夏尔点评道,“不过这也无所谓,您如今稳操胜券,凡事还是保险点好。”
仆人拿来一个蓝色的丝绒小盒子,打开盒子,里面躺着的是吕西安的荣誉团勋章。
他将勋章戴在脖子上,对着镜子整理了一番,让它正好挂在领口的位置。
“您看上去真气派。”夏尔满意地点头,“简直就像是俄国皇太子,或是莱希施塔特公爵。”
“我记得你也有一枚勋章。”吕西安斜视着夏尔,“可我却没见您戴过。”
“那是某位部长给我的,想用来收买我,让我别揪着他的丑闻不放。”夏尔用指尖弹了弹袖口上的灰尘,“当然啦,我没有停笔,他最终还是垮台了,但我也不怎么戴那枚勋章,就当它不存在好了,毕竟无功不受禄啊。”
“原来如此。”吕西安在心里暗自记下,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价格,而夏尔·杜布瓦的价格至少比一枚勋章要高。
他们一起上了马车,朝投票站的方向驶去。
最近的投票站设在附近的亨利三世国王小学里,这位缺乏生命力的国王一生当中的高光时刻,就是在这座小城里除去了野心勃勃的亨利·德·吉斯公爵,吕西安的小学生活,就是在这里度过的。
头发花白的校长在门口迎接候选人的到来,那是吕西安三年级时候的法语课老师,与十几年前相比,他看上去矮了很多,就像衣服洗过太多遍后缩水了似的。
“很高兴再次见到您,男爵先生。”校长握住吕西安的手,脸上不由自主地露出了讨好的表情,“您是我们学校的骄傲,我们这些有幸教过您的教师们,这些天来可都在谈论您呢!”
吕西安看向他身后,果然注意到了几张有些熟悉的面庞,与记忆中的脸庞相比,这一张张赔笑的脸,不过是过去的影子罢了。他想起身边的校长当年那不苟言笑的样子,不由得有些感慨。
投票的地点设在大礼堂里,而队伍一直排到大礼堂外面,当吕西安到来时,排队的选民们纷纷向他鼓掌欢呼,关于他们究竟会给谁投票,想必已经不再有什么疑问了。
“请这边走,男爵先生。”校长指着旁边的一扇小门,“为了节省您的时间,我们给您准备了专门的通道。”
“不必了。”吕西安走到队尾,“我和大家一起排队。”他的这句话又引来一阵喝彩,大众有时候就像婴儿一样,稍微哄一哄就能够逗的他们眉开眼笑。
一个拿着笔记本的男人走近吕西安,他的身后跟着一个扛着照相机的摄影师,“我是《布卢瓦信使报》的记者,不知男爵先生现在有没有时间回答我的几个问题?”
“我是第一次见到您。”吕西安上下打量了一番记者,“您是刚入职的吗?”
“我两天前刚加入《布卢瓦信使报》,接替离职的贝克特先生的职务。”
吕西安心下了然,看来这家报纸的换血已经开始了。
“那么就请问吧,正好我现在也没有什么别的事可做。”他嘴上回答着记者的问题,目光却一直对着人群,就像是在和他们交流一般。
如果说之前这家报社记者的提问是刀剑相交,那么今天的这位记者的问题就算得上是和风细雨了。他先是让吕西安谈谈今天的感想,又问他信心如何,吕西安自然抓住机会,发表了一篇热情洋溢的演说。
“我要向布卢瓦的好市民们致以最衷心的感谢,无论结果如何。”他用这句话结束了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