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灵鹫伸出手,两指轻轻地捏住公主的小巧琼鼻,她拢起眉,玉面一皱,哼唧了好几声,在太后怀里翻腾着,扭过脸含糊道:“大胆——谁敢欺负本宫——”
孟摘月这么一动,身上的流苏玉饰叮当作响,好半晌才睁开眼,刚要发脾气,就见到自家母后那张雍容端庄的脸庞。
她心尖儿一抖,搂着董灵鹫的腰,口中的调子急急地改了口:“欺、欺负得好!盈盈生来就是给母后解闷儿的。”
她挪了挪身子,往太后的胸口埋下去,语调娇憨可爱、却又大放厥词:“盈盈早就看皇兄不顺眼了,他总是对男人宽容,而对女人苛刻,多亏母后教训他!哦不是,教导他!”
董灵鹫面带微笑地看着她,轻轻道:“许祥。”
孟摘月下意识地以为许秉笔来慈宁宫了,蹭地一下抬起头,环顾殿内,见不到半个许祥的人影,她又缓缓扭过头,对上母后乌黑深邃、意味深长的眼。
公主先是掩唇小小地轻咳了声,然后心知母后已经看出来了,缩了缩脖子,小声道:“君子之交……跟一个太监……能叫荒/淫嘛?儿臣连他的手还没牵过呢,儿臣清白得不得了。”
作者有话说:
公主:嗯嗯,本公主的事,能叫荒唐嘛?
董灵鹫笑了笑, 说:“清白着呢?”
孟摘月自知理亏,生怕母亲责罚她, 心慌意乱, 软软地贴在对方怀里,枕着她的胸口撒娇:“母后定能理解儿臣的,您不知道,那日我在园中扑蝶, 有一只那么漂亮的蝴蝶, 正巧停在许秉笔身上。他虽是个阉宦太监, 可身上比花还要香, 所以才能招蜂引蝶、吸引儿臣。”
董灵鹫故意道:“看来是他的错, 竟然蛊惑公主。”
“不是。”孟摘月急忙否认,“是儿臣看中了他的容色,这样的人实在不像个内宦。母后都有郑太医为伴了, 难道儿臣身为一朝公主,不能在身边留一个贴心体己的人吗?何况他又不能人道, 不过是个摆设罢了。”
董灵鹫晲了她一眼,语气稍重了些:“口中放肆无忌,难怪朝臣参你失仪。”
“参我?”公主大为震惊, 瞬间恼怒道,“本宫又做什么了?让这群人说三道四、指指点点。”
她跟郑玉衡完全不同, 郑玉衡是口中认错、心中倔强, 公主是连嘴上的错都不会认。孟摘月金枝玉叶,是唯一的嫡公主,世上能指责她的才有几人?
董灵鹫伸出手, 从案卷的边角抽出来一本奏疏, 手指挡着关键字眼, 遮去上书人的名姓,淡淡道:“将朝廷的御史抓去内狱,虽未动刑,也整整关押了一日,这是公主所为?”
孟摘月道:“那是因为他们打上门来了!这些人要对内缉事厂的厂督无礼!”
她才辩解完,与董灵鹫视线对上,就觉得自己表现太过,莫名心虚,又缩了回去,咕哝着:“本来就是那个什么御史有错在先。”
董灵鹫道:“看来盈盈是非要他不可了。”
孟摘月闻言一怔,期待地望着她道:“母后可以满足儿臣吗?”
“可惜,”董灵鹫轻敲了一下奏疏,“纵然哀家不怪罪、不拆散你,许祥自己也不会同意的,他只是碍于你的身份,不能当面抗拒顶撞而已。”
孟摘月有些不信,质疑道:“那怎么可能?就算是碍于儿臣的身份,在公主府里有我护着、过得逍遥自在,不比在宫禁里兢兢业业、受各方的气要好?我不信,他只是没法儿跟母后开口罢了。”
在公主心中,跟着她就是一世荣华富贵受用不尽,但在深宫当中,许祥上有皇帝、太后,要在主子的眼皮底下行事,下有正统的文臣百官,瞧不起这些没骨头的谄媚阉宦,他又是一位劣迹斑斑的掌刑之人,这世上恨不得他立时死去的人,实在为数不少。
只要许祥卸去职务,进了公主府,就可以摆脱这样四面树敌、如履薄冰的困境。至多不过是挨几句骂而已,孟摘月认为,这可比被人叫“阎王”好多了。
董灵鹫并不打算说通她,而是准备让她亲自去问,便道:“明日以后,内狱中若有许祥亲自提审的案子,哀家可以命人放你进去观看,他可不是一只蝴蝶,是会吃人的。”
公主此刻还没有意识到危机,连连点头,只觉得母后善解人意。
董灵鹫继续道:“看过之后,你若是还坚持,可以亲自去问问他,愿不愿意到公主府去。”
孟摘月心花怒放,只觉得全天底下没有比母后待她更好的人了,又是抱着她的胳膊好一阵讨好,陪太后娘娘歇在了慈宁宫中。
……
七日后,慈宁宫。
小郑太医果然没有听从许秉笔的建议,在太医院休息一旬,光是区区七日,他便已经前来拜见娘娘,重新任职了。
他休息养伤的这期间,董灵鹫也常常派人去照看他。太医院之中虽然有人跃跃欲试、旁敲侧击,董灵鹫却懒得再选一个人代替他来诊脉,这几日的问诊探脉、经营汤药,便尽数交给了尚药局女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