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搞技术嘛,要耐得住寂寞。”老马嚼着花生米,摸着下巴上的胡须,一字一顿地说,“有多大的空间,在多大的平台,做多少事。”
“你看,老马和我一个观点吧?”冯凯附和道。
“但是,”老马指了指冯凯,笑嘻嘻地说,“我还有‘但是’!但是,如果年轻人都安于现状,都不求进取,谁来建设我们的国家呢?我们的子孙后代怎么过上好日子呢?咱们总不能一直都这样吧?”
冯凯有些惭愧,老马的这个“但是”,说得他无言以对。是啊,没有父辈的努力,陶亮又怎么能够养尊处优呢?
“我年轻的时候啊,和你一样。”老马似乎有些醉了,自顾自地说,“我刚来公安局,真是什么都没有,手套都没有,更不用说白大褂了。解剖尸体的刀子,钝得都划不开纸,哪像现在,好歹还有手术刀。虽说刀片要省着用,但不至于要自己磨刀了对吧。我给你的勘查包啊,还有,那个,那个看血型的生物显微镜,还是我自己找来的。”
“找?”顾红星迅速抓住了重点,“在哪儿找啊?”
“首先我申明,我可没有教唆你们去搞设备啊。”老马慢慢地说道,“我只是在和你们说故事,我之前想干点事情的时候,没有设备,领导也不可能给我们买,我啊,就跑到公安局仓库里去找。喏,勘查包和显微镜都是在仓库里找到的。你们知道,这些年,出于种种原因,很多过去的老设备都被锁到仓库里了,过去的老公安,该退休的都退休了,谁还知道仓库里有那么多设备啊。所以呢,我就把我能用得着的东西,都给顺出来了。”
“嚯,你这个老头儿,还偷东西呢?”冯凯抿了一口二锅头,笑道。
“不要乱说话,这怎么叫偷东西?”老马说,“我顺出来的设备,又不是自己私人用,对不对?是为人民服务啊!为人民服务,怎么能叫偷?不过话说回来,那时候啊,我是年轻了十岁,敢冒天下之大不韪。要是现在呢,我也是不会去的了。年轻人嘛,总要干一些年轻人该干的事情。为了自己的理想,要敢干。”
“那,仓库里还有什么东西?”顾红星的两眼放光。
“还有什么东西我就不知道了。”老马说,“十年了,我哪记得?不过仓库保管员倒是没换,还是小梁。哎呀,十年前,还是个漂亮小姑娘,现在也是孩子他妈了。我们科小肖那臭小子,能把小梁给追上,真是狗屎运啊。”
冯凯心想,你把信息透露得这么彻底,还说自己不是教唆?
喝完酒,顾红星又是一脸心事重重的模样。这次不需要他开口,冯凯就已经知道他想说什么了:“行了行了,别一天到晚把眉头皱着,你不就是想去仓库里看看吗?”
“你帮我?”顾红星高兴了起来。
“去肖骏家吧,找他老婆谈谈。”冯凯无奈地摇了摇头。
刑侦科的肖骏家距离公安局不远,顾红星和冯凯两个人没有骑车,买了两瓶白酒,走路十分钟就到了小院外面。在小院外面,就听见夫妻两人正在争执。
“什么都指望我,我就一初中文化的!真想不通,这小学二年级的题就这么难。”一个女声,应该是小梁的。
“你一初中文化的,小学二年级的题都不会做?”肖骏的声音。
“你高中文化,不也不会做吗?”
“我高中毕业都十几年了!哪还记得数学题?我天天这么忙,严重耗脑。而且我们那时候的题目也没这么弯弯绕。”
原来是为给孩子辅导作业而争吵,冯凯哑然失笑,拎着白酒推门进了小院。
“能有多难,我看看。”冯凯走到孩子的跟前,花了五分钟,把孩子教会了。
“还是你们年轻人厉害。”肖骏不好意思地笑着说。
“你也刚三十嘛,也是年轻人。”冯凯说道。
“大半夜的,来我们家干啥?还带着东西,要贿赂我啊?”肖骏说,“是我今天发言说不让你们买设备,来做我工作?”
“对。”冯凯嬉皮笑脸地说道,“肖哥您不让我们买设备,可是为人民服务必须要设备,您这是在和人民对着干哪。”
“别别别,别一上来就给我扣帽子。我说的是事实,现在还有好多贫困地方的人吃不饱饭呢,你们好意思花那么多钱买设备吗?”肖骏说道。
“所以啊,今天我们不是来求你支持买设备的,而是求梁姐支持,找我们已有的设备。”冯凯说,“我都听老马说了,我们有一些进口的设备,因为之前的领导抵制外国货,所以都给锁起来了。现在领导也不抵制外国货了,可以拿出来用了吧。”
“你们找领导批了吗?”小梁走过来问道。
“没有,找领导批的程序太烦琐,而且我们也不知道领导是什么态度。”顾红星一着急,也不结巴了,“如果领导还是不同意用这些东西,那可就真拿不出来了。”
“所以你们找我——偷偷拿?”小梁看着他们,许久,在他们期待的眼神中,说道,“可以。这些老物件,连仓库登记簿上都没有,我只管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