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耿仰天大笑三声,道:“王法?你也配跟我谈王法。你是不是忘了,我是什么人?”
康班主听到这里,脸色顿时一变。
饶耿何许人也,当然是常剑南麾下的人,论资格,他连八柱都排不上。只是个不大不小的主事。不过,那是地下势力中的名号,在官府这边,他也是有职务的,他是市正。
坊有坊正,市有市正,就是一坊一市的管理者,隶属于京兆府,虽然不是正式的官身,权力却不小,毕竟辖下百姓吃喝拉撒一应事务,他们都有权管。不过,饶耿是西市的市正之一,本来管不到这道德坊。
但是,因为他是西市的市正,道德坊的坊正和他岂能没有来往,他康班主不过就是一群操持贱业的戏子头儿,凭什么跟人家这些背靠朝廷的人相抗?饶耿敢这么说,很显然就是他在这里的举动,已经得到了道德坊坊正的默许嘛。
饶耿见康班主不说话,不禁得意大笑,道:“这勾栏,年久失修,板壁蠹坏,还容易失火,甚不安全。比起我西市之管理,差得太远。曹坊正邀我前来,协助清理,此间未曾修缮完毕前,是不能开张了。来啊,清人!”
饶耿一声令下,众大汉轰喏一声,立即就往前冲。
康班主打拼一生的心血,在他心中的重要位置,不亚于亲生子女,岂能坐视他们捣乱,立即大吼一声,冲上前道:“我看谁敢动手!要动我的园子,先取了我的人头去!”
眼见地上还遗着一具马扎,想是有人逃得匆忙遗落的,便信手捡起,充作武器,与饶耿怒目而视。
饶耿失笑道:“哟,老家伙,还挺有胆量。不就是仗着没到九月九吗?我不动你,我只帮着本间坊正把园子里不安全的屋舍台子都拆了,你这老东西又能奈我何?”
饶耿一摆手,众打手便向前冲,却不想,李鱼、刘云涛、华林三个人齐刷刷向前一步,与康班主站到了一起。
饶耿讶然笑道:“哟嗬,真有不怕死的呀?”
刘云涛嘿嘿一笑,道:“这天下间最不怕死的,就是我们,我,也是九月九!”
华林笑眯眯地看着饶耿,调侃地道:“我,还是九月九!”
旁边有些人还不明白九月九是什么梗儿,饶耿却是知道的,一听之下眼珠子都突出来了:“都是九月九?敢情今儿这里是死囚大聚会?”
这里可是天子脚下,饶耿敢杀人,但不敢公然杀人。而李鱼四人却是九月九就要赴死的死囚,那么就算不是公然,饶耿也不大敢动他们了。
为何?因为今年九月九,公开行刑,这是天子所定。到时候少了四个,为何少了?结果却是先已经死了。皇帝要是问出其中缘由,就算让他无限仰望的西市王,也救不了他了。冒着搭上一命的危险,跟几个注定了要命的亡命徒赌命,这笔帐太划不来了。
不过,羞刀难入鞘啊。难不成,就因为这儿有四个死囚,他就偃旗息鼓,灰溜溜地离去?那他饶大爷以后还怎么混啊。
饶耿咬了咬牙根,冷笑道:“原来是四个注定了要死的混蛋,难怪有胆子跟饶某作对。你们以为,这样子饶某就不敢动你们了么?来啊!先把他们四个给我绑起来,我要叫他们亲眼看着,我把这勾栏院拆个干干净净。”
李鱼迅速扫了一眼,饶耿此番带来的足足有三十多人,就这么多人,他也未必打得过来。何况,这个所谓的西市之虎,手底下也不知道还有多少跟班小弟,若是他再调些人来,那就更加的不容易对付。
“五个、最多七个……”
李鱼迅速估量了一下,如果一对一地干,他应该能干掉对方所有人。如果只有他一个人,充分利用周边的一切条件与对方周旋,他能干掉一多半。但是这个园子是康班主拼了命也要守的,他则不可能弃康班主于不顾。
想护下这个园子,护着康班主等人,他就不可能跟对方打游击,如果冲上去打烂架,他估摸自己最多干掉七八个,就得被群狼般拥来的众打手给收拾了。
此路不通……
李鱼马上一挺胸膛,双手往身后一背,大喝一声:“谁敢动手!”
饶耿一呆,向李鱼看来,李鱼双手负在身后,昂首挺胸,迎着近在咫尺的众打手,完全不设防。但那强大的气场,已经完全散发出来。对面这些打手个个都很横,但就是没有一个愣子,谁还看不出此人必有所恃。
所以,没有人动他。
饶耿呆了一呆,见他如此威势,也不禁暗暗生起几分忌惮,警惕地看着李鱼。
李鱼淡淡一笑,不屑地扫了众人一眼,道:“我曾游历天下,常见嚣张跋扈者,多见于边荒僻野之地。或在一村、或在一镇,正所谓天高皇帝远,倚仗权势,作威作福。然而,越是大城大阜,聪睿智慧者越是自知收敛。天子脚下尤甚……”
李鱼一边说,一边往前走,伸出食指,在挡在前面的一个打手胸口轻轻一点,那打手被他威风所慑,未敢反抗,下意识地退了一步,让开了道路。
李鱼负着双手,一步三摇,在众打手环伺群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