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客人也都凑趣,笑吟吟地看着李鱼,山西老常自然还是微微侧头,斜着眼角儿,笑眯眯的睨他。
李鱼微笑拱手道:“那,在下斗胆,请大当家的赏我六十吊钱,我,要把铁无环赎买下来!”
龙傲天一怔,满堂宾客也是一怔,就连一直侧脸儿睨他的常书欣,都扭回脸儿来正眼看他了。
目不斜视地站在门口内侧的铁无环自然也听到了这句话,他霍地扭头向李鱼看来,目芒突然无比明亮,锐利的仿佛刀光一样。
龙傲天怔了一怔,刚想点头答应,常书欣已经嘻嘻地笑了起来,捻个兰花指,软绵绵地向李鱼一指:“这小伙子,我欣赏你。”
常书欣笑眯眯地看向龙傲天:“才十吊的事儿,你开得了口,我也丢不起那人,别提钱。嘻嘻……”
常书欣直起腰来,往怀里探了一把,抓出一大把票子,也不晓得都是什么东西,应该是契约、票据、文书一类的东西都有了,他在桌上翻拣了一阵儿,从中抽出一张按了红戳戳的纸,又把其他的文书小心叠好收起。
常书欣笑道:“这张,就是铁无环的卖身文书!”
常书欣又对龙傲天道:“老龙啊,麻烦你着人拿枝笔来,就由你做中人,这就过到小李名下吧!”
李鱼道:“不!既然常老爷不肯收钱,那么,就请常老爷写一份开释书,释了铁无环的奴隶身份吧!不必再过到小可名下,多经一道手续。”
常书欣微微讶异地看了李鱼一眼,他不肯收钱,李鱼便不肯把释放铁无环奴隶身份的功劳揽到自己名下,而是由他来开释,如此一来,不管他是出于何种原因做出这个举动,这一辈子,铁无环都欠他一份天大的恩情。
这个李鱼呀……不赖!
常书欣捻起兰花指,微微侧了头,用眼角睨着他,优雅地一连点了三下:“小伙子,做事讲究!我很欣赏你!”
文房四宝捧到面前,常书欣当场写就一份释书,搁下笔,把释书也放在托盘上,叫那丫环捧起,对李鱼笑道:“往官府注销奴籍的事儿,我就不跑动了,你们自去办理吧!”
“多谢常老爷!”李鱼离案而起,向常书欣深深抱拳一揖,又从丫环所托的托盘中取出那一张文书,走到铁无环面前,将文书递到他的面前。
铁无环睁大了眼睛,努力想看清李鱼的模样,偏偏泪水不争气地涌出来,模糊了他的视线。
男儿有泪不轻弹。族人生活了几百上千年的领地被人攻破,叔伯的头颅被人挑在枪头的时候,他没哭,那一刻,他只有恨。
族人为了保住酋长的血脉,隐瞒了他的身份,一位从小一起长大的伙伴,用他自己顶替了少族长,当那兄弟以身赴难的时候,他没哭,他心中唯一的念头,就是复仇!
当他肩头被烙上奴隶的印记,发卖到异地为奴,受尽屈辱的时候,他没哭。泪流下来,他保存在心底深处的那份自尊,也将荡然无存。他忍耐,苦苦地忍耐……
这一刻,他成为了一个自由人,泪,却止不住了。
铁无环双膝一屈,“嗵”地一声跪在了李鱼的面前。
恩,重如山,他铁一般的身躯,也承受不住!
“这是干什么,你快起来!”
李鱼急忙伸手去拉,但是铁无环此时的身子山一般重,根本拉不动。
铁无环郑而重之地向李鱼三叩首,一双铁铸的臂膀这才颤抖着举起,接过那薄薄的一页纸。
眼看着这一幕,在座的人都不免些唏嘘感叹,只有一个人例外。
厅里的人,看的是这样一条昂藏大汉真情流露的感慨。
厅外那些汉子,则未免要有些意外地用目光逡巡着她。
这让……一向心高气傲的龙大小姐嫩脸上很挂不住。
龙作作推案而起,龙傲天微微诧异地看向女儿,龙作作抵声道:“女儿喝多了!”
说完这句话,龙大小姐迈开一双悠长的大腿,举步就向后走。龙大当家的疑惑地看看女儿紧绷的面部曲线,再看看正扶起铁无环,温声劝慰的李鱼,微微露出一丝恍然的神情。
龙大当家的顿时老怀大慰,在西北地区,像他女儿这么大,可都算是老姑娘了,可女儿整天风风火火、舞枪弄棒的,也没个姑娘样儿。大当家的总担心在他有生之年,连外孙子都抱不上。
现在看来,春节刚过,丫头就动了春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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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郎君……”
“小郎君也不对,叫得生份。还是叫我兄弟吧!”
铁无环无奈地笑笑:“你是我的恩人!这……未免不敬!”
李鱼道:“你总是这么敬,我才不舒坦,得了,你叫我小鱼儿,亲切,如何?”
铁无环勉强地道:“好吧!小……小鱼儿。”
李鱼道:“这就对了,来,你尝尝,这羊腰子,肥着呢!”
此时,已是铁无环被释为自由人的第三天,马邑州的衙门正好是正月十五后才开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