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束光从很远的地方照射过来。
我忍不住用手遮挡住了眼睛,终于看清楚了,前面有一个很窄的洞口,光就是从洞口处照射进来的。
身体也变得很轻盈了,甚至觉得只要张开翅膀,就能够飞起来了。
奇怪,我是人啊,哪里来的翅膀。
但是脑袋里面却一直盘旋着这么一个念头。
突然,我猛地想起来,这难道就是濒死的体验吗?
不行不行,我一定要坚持住,一定要保持强烈的求生意识,不然这条小命真的要挂在这口水井里面的。
想到了这里,我立即舞动了原本已经是放弃了的手脚,想要给自己再争取一下生还的机会。
我想说的是,人在死亡的面前,力量是非常强大的。
明明刚刚自己被毛毡斗篷人缠住的那只脚,是已经开始抽筋了的,但是我这会儿开始折腾起来之后,却发现,好像刚刚抽筋的那只脚,已经好了许多的样子。
水又咸又浑浊,依旧还是不断有卤水灌入我的鼻腔和口腔。
我觉得自己的身体已经到了极限了,胸腔里面好像有一股快要爆炸的气息,就要破胸而出那般。
我急切地想要回到水面,想要呼吸新鲜的空气。
但是,一直咬着我的脚掌不放的那个毛毡斗篷人却像是想要将我朝着水底里拉的样子,让我上浮的阻力特别大。
几乎都没办法朝上浮了。
既然你那么想让我留下来,那就给我指条明路吧,他日若我能够从这水井里头出去,我会将你们都捞上来,然后寻一处风水宝地将你们都安葬了,不会让你们一直在这锁龙井里面,永世不得超生。
我心里头一急,便默默地对着毛毡斗篷人祈祷着。
这是奶奶教给我的方法。
周家老屋比邻海边,海边的红树林里头经常会有浮尸。
小时候我们一群男孩子总是喜欢去红树林里面抓鱼,有一次就真的被我们撞见了一具女尸。
后来我大病了一场,病好之后,奶奶教给我那一段话。
她说无论是人还是鬼,都是希望自己能有一个好归宿的,没有人喜欢漂泊。
据说当时我回家发烧之后,奶奶立即就组织了人手到红树林里头将那具女尸给捞了上来,在确定没有人去认领之后,还真的是训了一处地方,安葬了她。
说来也奇怪,我在心里头默默地这么祈祷之后,我发现自己的四周原本一直在压迫着自己的那股气,好像突然间松了一下。
但是,那个毛毡斗篷人却还是依旧在啃咬着我的帆布鞋,而且还是在拉着我。
既然你要我跟你走,那我就跟你走,但是你一定要保佑我的平安啊。
我心里头又默默地讲了一句。
我估摸着自己胸腔里仅剩的那一点气息,至多至多就只能再撑三分钟。
如果跟着毛毡斗篷人往水底里走的话,兴许还会有一线生机。
但是如果跟它争斗起来,按照我目前的体力,想要从毛毡斗篷人的嘴里挣脱开来的机会几乎是零。
所以,我决定赌一把。
因此一下子就让整个身子都松弛了。
瞬间,毛毡斗篷人便将我整个人朝水底里拉了下去。
锁龙井(四)
迷迷糊糊之中,我好像看到了许多倒挂着的油纸伞。
而且,在油纸伞出现的瞬间,我一直憋在胸腔里的那口气,骤然间就顺畅了。
我的意识时有时无的。
所以,分不清楚这一切到底是梦境还是真实存在的。
在油纸伞额尽头,一阵冷风吹来。
我觉得贴在自己身上的湿衣服给我的皮肤带来了阵阵的冷意。
原本就已经很难受了,偏偏这个时候胃也开始翻腾了。
好像有一股什么样的力量一直在自己的腹部蹂蹑着。
“嗯哇。”
我终于呕了出来。
酸涩夹带着苦辣的味道,从我的喉咙里头直喷出来,充斥着我的鼻腔和口腔。
难道不是梦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