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片刻不停地连连磕头,很快便见了血。
温寒烟垂眼看着他,看着他额头皮开肉绽,鲜血顺着肥肉淌下来,难看至极。
她惊讶地发现,她心里竟然没有分毫怜悯。
倒也谈不上快意,她只觉得本该如此。
原来,她根本没有那么善良、那么无私。
“行了。”叶凝阳差不多便喊了停,她毕竟也是来客,不想刚来便让东幽面子上过不去,只能适可而止。
“不管她是不是司珏的未婚妻。”她眼睫垂下来,居高临下中漾着几分不怒自威的气息。
“作为我的朋友,她没有资格进去吗?”
……
一座清幽院落之中,四周水渠清泠,和煦轻风微漾,惊起水面点点涟漪。
一人于槐树下蒲团上盘膝而坐,浅金色衣摆逶迤而下,浮于水面之上,如同散开的金莲般随着水波轻轻摇曳。
他一头墨色长发被玉冠高束,眉目如画,唇不点而朱,几分艳色却又被立体的鼻骨压下,平添几分薄淡的冷意。
一串脚步声由远及近,打破平静。
“少主,兆宜府的人到了。”
司珏缓缓睁开眼睛,脸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知道了。”
清晨司予栀自顾自扔下话走了,纪宛晴跟他闹了许久。
他好声好气哄了半天,才得以脱身。
“不过……”前来通传之人欲言又止。
司珏有点不耐烦地皱眉:“说。”
“叶家主此番随行人数,与前来赴宴前的说辞有些出入,多出了四人来。”
司珏漠不关心轻哂一声:“随便她。”
通传之人却依旧站在原地没走。
“还有什么事。”
来人犹豫良久,还是实话实说道:“……其中有一名白衣女修,出手杀了一名东幽弟子。”
司珏撩起眼皮:“她什么来头?”
通传之人抿抿唇,没有回答,转而说了另一件事:“还有,她身边跟着一名黑衣男子,出手间……险些将城门掀下来。”
“险些掀下来,那不就是没能掀下来。”司珏重新闭上眼睛。
他唇角勾起一抹冷笑,“也罢,既然是东洛州的客人——那等蛮荒之地出身的,能有什么见识教养,随他们闹便是。”
通传之人本想将剩下的话压在心里,但憋了半天,还是忍不住开口。
“那名白衣女修她……她自称寒烟仙子。”
司珏猛然抬起眼睫:“你说什么?”
平静的水面陡然掀起巨浪,震荡不止。
东幽(三)
有兆宜府家主叶凝阳在,温寒烟几人进入东幽一路畅通无阻,待遇几乎一个地下一个天上。
源源不断的人马涌过来,却并非来阻拦他们,反倒毕恭毕敬地将他们众星捧月般拢在中间,一大群人浩浩汤汤往里走。
空青撇了下嘴,还是有点气不过:“势利眼。”
他今天算是见识了,什么世家大族,也不过是捧高踩低的乌合之众。
倒也不只是这些,令空青更不爽的点在于,分明如今叶凝阳能够享受到的一切,对于曾经的寒烟师姐而言,也都算得上是家常便饭。
如今寒烟师姐却竟然沦落至此,连一个小小的守卫统领都敢蹬鼻子上脸,给她眼色看。
这是空青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原来此刻和曾经是那么不一样。
仿佛隔着一条长长的深邃的鸿沟,只能遥遥对望着看见彼岸,却无论如何都跨不过去。
“原来这就是修仙界。”空青扯了下唇角,冷冷道,“就连杀了巫阳舟灭了浮屠塔,若无兆宜府相助,东幽也不会给我们任何尊重。”
叶凝阳瞥他一眼,话糙理不糙地直言道:“修仙界强者为尊,但仙门世家上千年基业,根本不缺一两个少年英才。炼虚境之下的修士同世家大族谈实力,是最愚蠢的事情。”
空青忿忿不平道:“可从前不是这样的,往日里寒烟师姐向来……”
“你也说了,那是往日。”叶凝阳看向温寒烟,叹口气道,“那时候,她不只是你一个人的‘寒烟师姐’。”
不像如今,除了空青之外,恐怕没有第二个人愿意这样称呼一个潇湘剑宗的弃徒。
——这无疑是同宗主陆鸿雪过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