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抱着章炀,叹了口气,在他耳边轻声道歉,“对不起。”
熟睡的章炀听不见,耳边的呼吸让他有些痒痒,他在许江沉怀里不安的动了动,随即找了个舒适的姿势依赖的继续靠在他怀里熟睡。
章炀苏醒后,许江沉每天无微不至照顾着他,他会在工作之后抽空给章炀做滋补的营养汤送来医院,一口一口喂着章炀。
章炀肚子越来越大,除了还是长不起来肉,气色倒是好了一些。
但还是经常性的盯着肚子发呆,会神情恍惚地坐在床上侧着头望向窗外。
他不爱说话了,一发呆就能发上一整天,有人过去他也察觉不到,就那么靠在床上,身形藏在阴影里望着窗外的样子,整个人就像被蒙上了厚厚一层灰,将他曾经的光亮全都掩盖,许江沉在他身上再也看不到过去的模样。
果然不出所料,章炀精神出了很大的问题。
他每天都开心不起来,章炀自己也察觉到了,有时候他会靠在许江沉怀里,情绪低落的问他,“我是不是生病了?我每天都好难过,每天都睡不着觉,我只要一闭眼就会做可怕的梦。”
他很痛苦,脸上全是疲惫和绝望,他不知道自己怎么才能控制情绪,他不想把自己低落的情绪传染给许江沉,许江沉公司医院两头跑,还要照顾他已经很累了,他很努力的在忽略自己越来越大的肚子,很努力的在恢复身体,他想遗忘那段可怕的记忆,可他怎么也没办法忘记。
他总是有那个人还无时无刻在他身边的错觉,他怎么也摆脱不了。
他不敢睡觉,一睡觉噩梦就会缠上他,只有许江沉在的时候,他才能窝在许江沉身边安稳的睡一会。
章炀在医院的时候,沈郁和顾英羿来看过他一次,他没有见,仅剩的尊严让他抗拒别人看见他现在的样子。
他让护士告诉沈郁,自己没事,让他们回去,等过一段时间再见他们。
沈郁不懂其中缘由,顾英羿大概能猜到一些,之后他们没再来看章炀,日子一天一天过去,又过了一个月,他出院了,被许江沉接回章家。
许江沉也搬回来了,继续亲力亲为照顾他,章炀一直很怕许江沉提离婚的事,他也很敏感,怕许江沉觉得他脏不愿意跟他接触,但是许江沉没再提过离婚的事,也没有刻意的疏远他,两人同睡一个房间,晚上许江沉会充满安抚意味,亲密的抱着他,没有表现出一丁点嫌弃他的意思。
转眼他的肚子已经六个月了,显怀明显,动作也更笨拙了,他一直都在刻意忽略像皮球一样一点点大起来的肚子,现在大的明显了让他无法忽略,导致他每次看到自己鼓起来的肚子都会陷入迷茫和恍惚。
然后等他反应过来肚子里的孩子是怎么来的以后他就会非常惊恐。
最严重的那一次,是许江沉给他削了水果以后,把水果刀放在一边去接电话。他正吃着许江沉切好的水果,一低头便看到了自己挡住视线的肚子。
那样大了。
一条充满罪恶的生命正在他肚子里一点点长大。
那些被他刻意淡忘的记忆,顿时如汹涌的海啸扑面而来,那个人的触碰,冰冷的铁链,阴暗潮湿的,没有一丝光亮的地下室
一幕幕画面浮上心头,章炀手一抖,吃了两口的苹果掉在地上骨碌碌滚到了垃圾桶边。
他颤抖着攥紧了肚子上的衣服,身子哆嗦的不像话。
他呼吸急促,冷汗顺着额头大颗往下滴,肚子里的孩子在残酷的提醒他曾经遭遇过什么,这个孩子是罪恶的象征,是他残酷过去最残忍深刻的提醒。
章炀大口喘着气,他痛苦地闭了闭眼,再睁开后,他被一股很强烈的情绪驱使着,手伸向了放在水果盘里的水果刀。
他抖着手握住刀柄,决然又坚定的将刀尖缓缓抵在了自己凸起的肚子上。
孩子出生
衣服上淅淅沥沥的鲜血往下滴时章炀才恍然回神。
他猛地松开水果刀,惊恐地望向许江沉紧攥住刀身正在流血的手掌。
“许,许江沉!”章炀慌张喊他,然后拖着笨拙的身子去要给许江沉找药箱,许江沉制止了他,对他摇摇头说,“我自己来,你身子不方便。”
说着许江沉一只手将他按回了椅子上,他起身时将沾血的刀也带走了。
章炀惊魂未定,无措地望着许江沉离开的背影,许江沉垂在一旁的手一直在滴血,鲜血蜒了一路。
他担心许江沉,两只手捧着坠重的肚子,急匆匆也去了客厅,许江沉正弯腰把药箱从茶几下面拿出来。
章炀走过去,低着头充满愧疚的说,“对不起我给你包扎。”
许江沉安静地看了他柔软的发顶一眼,随后收回目光任由他处理伤口。
章炀用消毒水给他消毒,又用止血的药一点点倒上去,许江沉当时攥刀的力度很大,锋利的刀身将他的手掌划的很深,一道狰狞的口子横亘在他漂亮的手掌上,章炀有一种宛如完美的艺术品被他弄得多了一道瑕疵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