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复上京之后,那几家人就惶惶不可终日,曾经主动过来求和。他们也曾给京城里面送信,问老夫人此事当如何料理。老夫人说,得饶人处且饶人,让他们以后别再犯了就是。”
贺宁馨失声叫道:“就这样放过了他们?!”实在是不像简老夫人处事的手段。
许嬷嬷头略偏了偏,努嘴道:“这还有假?——你不知道,老夫人如今在万州名声很响呢。说起镇国公家的老夫人,个个都赞不绝口,说她慈悲为怀,以德报怨,是为了她儿子镇国公积福呢。自从简家起复上京之后,老夫人便托了人,在万州最有名的三大寺庙里,常年替老夫人布施,专门请高僧为国公爷在战场上犯下的业报消灾呢!”暗示简飞扬杀戮太重,有伤阴骘。如今简飞扬“活阎罗”一名,在东南万州可止小儿夜啼。
贺宁馨听了这话,心头火起,唰地起身斥道:“胡闹!——真是胡闹!国公爷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她要这样诋毁污蔑于他!”脸上一片潮红,不止双手,全身都忍不住有些颤抖起来。
本来派许嬷嬷回去万州,贺宁馨是想找到一些可以揭穿简老夫人的证据。却原来不声不响之间,简老夫人已经在万州慢慢布局,撒下网来了!如果她没有派许嬷嬷去万州,那这些事情,是不是得等到了一定的程度,圣上和安郡王都晓得了,他们自己才会知道?
想到这里,贺宁馨一阵后怕,觉得整个后背都凉飕飕地,出了一身冷汗。
许嬷嬷对贺宁馨的激动气愤十分,不由讪讪地道:“夫人这么生气做什么?——我看老夫人做得也没有错,国公爷,国公爷确实是太狠了些……求个菩萨保佑,消消业报,也是做娘的心疼儿子。”
贺宁馨觉得今日自己实在失态太多次了,心里有所警醒,缓过劲儿来,还是觉得这些事情,不太像是简老夫人的手笔,便将此事先放下,对许嬷嬷苦笑着解释道:“嬷嬷有所不知。我们国公爷在战场上杀敌,是保家卫国,又不是滥杀无辜,哪里有什么业报需要消?”又压低了声音,俯在许嬷嬷耳边道:“嬷嬷想想,哪有亲娘这样诅咒自己儿子,将自己儿子‘活阎罗’的名头四处传播的?——这是为他好呢,还是害他呢?”
许嬷嬷眨了眨眼,有些转不过弯来,问贺宁馨:“夫人是什么意思?”
贺宁馨叹了口气,頹丧地坐回暖炕上,将一只手撑在暖炕的炕桌上,扶了额头,有些无奈地道:“总之,国公爷行得正,坐得直,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大齐朝,哪里需要人去给他‘赎罪’?”有业报,便是说人有罪在身,今生不还,来生也要还。
许嬷嬷想了想,道:“夫人的这些大道理,我不是很明白。不过这次回来的路上,我跟卢太夫人也攀谈过几次,她倒是也提过国公爷的事儿。她和老夫人的意思似乎是一样的。卢太夫人说,人命都是一样的,不分贵贱,也不分家国。无论在哪里,杀了人,都是有业报的,所以要去寺庙里打蘸消灾,为他祈福。”
这些话让贺宁馨冷笑几声,道:“可见是亲生母女,我现在倒是信了……”
许嬷嬷看着贺宁馨,像是看着一个犯了错,却始终不肯低头认错的孩子,怜惜地道:”夫人莫急,听我把话说完。”
贺宁馨点点头,摇了摇许嬷嬷的手,道:“让嬷嬷担心了。嬷嬷快说。”
许嬷嬷便继续道:“万州事一了,我就从万州借道去了范阳。一到范阳,我便让小厮去向人打听卢家庄的事儿。那里晓得范阳十停倒有九停的人都知道,卢家的太夫人已经从西南回来了,还带回了卢老太爷的骨灰,正在范阳卢家庄的祖坟跟前结庐而居,为卢家人守坟。说是年纪大了,一早接到大赦的消息,却走了好久才回到范阳。老身算了算日子,她回到范阳的时候,正是咱们简家,从东南万州上京的那一年。简家一走,卢太夫人就回到范阳,又寻到简家庄上,想见自己女儿一面,可惜啊,生生得错过了。——你不在晓得,卢太夫人如今在范阳的名头可响了……”
贺宁馨从许嬷嬷有些颠三倒四的话里,抓住了两个紧要的地方。一,这位卢太夫人,是一个人从流放的西南边陲回到范阳的。二,这位卢太夫人,正是在简家上京之后,出现在范阳,随后去简家庄的。
“等人都走了才现身,她倒是巧得很。”贺宁馨轻笑一声,一幅不信的样子。
许嬷嬷更是怜悯地看着她,缓缓地道:“夫人,你收手吧。”
贺宁馨愣了一下,问许嬷嬷:“嬷嬷怎么啦?”
许嬷嬷叹息道:“夫人之前跟我说,觉得老夫人有问题,不像是真正的老夫人,我就觉得夫人太草率了。”说着,抬手止住了贺宁馨要脱口而出的话,道:“夫人听我一句话,老夫人在简家这么多年,从京城到万州乡下,又从万州乡下到京城。若是她有问题,简家族里的那些人会认不出来?她的小姑子,刚回了陇西长兴侯府的大姑太太会认不出来?——再说了,龙生九子,种种不同。大家子出来的姑娘,不通人情世故的多得是,不会管家理事的,有多得是。这些,都不算什么。不说别的,你还记得贺家的二姑娘吧?你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