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有才和方全摩掌擦拳地道:“好久没有活动筋骨了,也不知道当年的那些活儿生疏了没有……”
顾平笑骂他们俩一句,转身出去,反手带上门,回到顾远东的书房外间处理军务。
没过多久,顾远东就回来了。
一进书房的门,顾远东便长长地吐了口气,将身上的厚呢军大衣解开,扔到一旁的酸枝木挂衣架上挂起来,又一手拉开脖领间的扣子,抓起桌上的茶杯,咕咚咕咚灌了一口茶水。
顾平着急地道:“二少,那是凉的!——我去叫人送热茶过来。”
顾远东“嗯”了一声,坐到书房外间的紫藤躺椅上,躺了下来,闭上双眼,很是疲惫地吩咐道:“顺便让人炊些热水过来,我要沐浴。”
顾平奇怪地道:“这天还早啊?二少想歇息了吗?”
才刚过了午时,还没有吃午饭呢。
顾远东没有说话,静静地闭着眼躺在紫藤躺椅上。
因是冬天,躺椅上铺了一层狼皮褥子,让顾远东觉得身上更是燥热,起身将狼皮褥子掀了,扔到地上,再仰面躺上去。
冰凉的紫藤让顾远东瞬间清醒下来。
顾平传完话,拎着一个小小的紫砂壶从外面进来,给顾远东沏茶。
顾远东坐起来,接过茶杯,捧在手里,半晌没有言语。
一会儿热水炊来了,顾远东便进去沐浴。
顾远东今儿被齐意欣吓出一身冷汗,衣裳都沾在身上粘粘乎乎的难受。
洗了一个澡,顾远东才觉得舒服些,换了身缂丝袍子出来,到外间喝茶。
顾平便坐下来,故意东拉西扯,逗顾远东开心,“二少,我还以为您今儿就要在公主府陪齐三小姐不回来了。——怎么不多留一会儿,安慰安慰齐三小姐?”
顾远东轻啜一口茶水,淡淡地道:“她的胆子越发大了,哪里还要我去安慰?——她应该安慰我还差不多。心都快被她吓得跳出嗓子眼儿了。再来一次,大家都别活了……”
顾平忍不住笑了,忙背过身,掩饰般地咳嗽一声,才回头道:“二少,今儿后面跟踪的几个杂碎已经被我们解决了。——二少还有什么吩咐?”
顾远东放下茶杯,从紫藤躺椅上站起来,大步走到里间书房,问道:“康有才他们问出来什么没有?”
顾平忙道:“我去叫康有才进来回话。”
说着,顾平转身出去,去叫了康有才过来。
康有才恭恭敬敬地站在顾远东书桌前回话:“……各种法子都用了,他所有知道的,应该都说了。”
顾远东冷冷地看着康有才,道:“都说了些什么?”
“他是南城龙虎帮的小喽罗。他们帮的帮主,最近认得一个大人物,出手阔绰,又极有手段,将他们收拾得服服帖帖的,死心塌地为那人卖命。就是这个人,让他们找人跟踪《新闻报》的各位同仁。”康有才笑着道,“我和方全的身份准备得齐全,他们查不出什么漏洞,就将目标放在查不出来身份的小欣身上,派来跟踪她的人是最多的。——当然无一得逞。”
顾远东一只手捏成拳头,重重地在桌子上捶了一下,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我倒要看看,是哪个贵人这样手长!——不剁了那支捞过界的手,我顾远东的名字倒着写!”说着,叫了顾平进来:“带上你们抓的那个地痞,去南城铲除龙虎帮!——还有,让东阳城警察公署出面,全城查户籍!外来客商一律要有官府开的路引。如果没有,就先抓起来,关到监狱里再说!”
顾平双脚并拢,大声道:“是!”便转身出去执行命令。
顾远东在书房处理完军务,又去内院一趟,看望大都督顾为康。
顾为康因为病情好转,宋大夫的护士就隔一日才来一次,没有天天守在这里了。
平日里都是小赵姨娘和几个婆子照顾顾为康。
顾远东戴上口罩,走进屋里,看见小赵姨娘端着一碗猪肝粥,一勺一勺喂给顾为康吃。
顾为康满脸木然,整个人再也没有以前的精神奕奕,看上去就是个苍老的老人。
顾远东叹口气,拉开椅子坐在一旁,对小赵姨娘道:“你下去,我有话要跟大都督说。”
小赵姨娘忙拿帕子给顾为康擦了擦嘴,将粥碗收到食盒里,给顾远东行了礼,拎着出去了。
顾为康凝视着顾远东,低声道:“你娘是不是回来了?”
顾远东挑了挑眉,道:“跟你有关系吗?”
顾为康惨笑一声,道:“无论怎样,她还是我妻子,我是她丈夫。我们还生了两个孩子。——你说,跟我有没有关系?”
顾远东沉默半晌,才道:“是回来了。不过她打算跟你离婚,你准备好签字吧。”
顾为康一听,气炸了锅,从枕边拿起自己平日里看的书就往顾远东身边砸过去,怒吼道:“她休想!——她这辈子,生是我顾为康的人!死是我顾为康的鬼!……”许是气得狠了,又惊天动地地咳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