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三奶奶虽然满脸气恼,但是语气并不是特别愤怒。
周怀礼笑道:“娘,您别生气,儿子也给您准备了一抬好东西。”说着,命人将他精心挑选的皮毛料子送了进来。
“儿子知道娘您不缺这些东西,但是儿子送的,是儿子的一片心意,还望娘笑纳!”
吴三奶奶果然转为满脸笑容,走过去瞧了瞧,道:“不错,这些料子也是上好的,不比我库房的那些陪嫁差。”一边说,一边命人抬入她的库房。
周怀礼又给吴三奶奶亲手斟了一杯茶送了上去。
吴三奶奶接了茶,这桩事就算是揭过了。
吴三奶奶低头抿了一口,放下茶杯,见屋里没有别人,才轻声道:“……你表妹不是一般人,就算你疼她,也当收敛一些。你外祖父可不是好惹的……”
周怀礼愕然,半晌摇头道:“娘,您想到哪里去了?我不过是看她可怜。”说着,就把在吴国公府含翠轩门口听见的主仆一席话学了一遍,说与吴三奶奶听。
吴三奶奶怔了半晌,道:“没娘的孩子就是这样。不过,”她顿了顿,又道:“吴国公府没人敢怠慢她的。她说什么,你也当好好想一想。别听风就是雨,她说什么你信什么。怎么就那么巧,偏被你听见了?别人我不知道,你二舅母我可是知道,她出身江左尹氏大族,是尹家着力培养的嫡长女,本来是要嫁到我们神将府做嫡长媳的。你想想,这样人家养出来的女儿,怎么可能去克扣一个没娘的孩子?她不怕别人笑话?你外祖父又是人精中的人精。内院一应用度,他只要看两眼就知道哪一房多用了一尺布,多点了一斤灯油……”
周怀礼想起外祖父吴老爷子瞪着两眼一脸吝啬的样子,不由失笑道:“娘,我以前竟然不知道娘的口齿如此了得!”
“真有你的!跟你娘油嘴滑舌!”吴三奶奶被周怀礼逗笑了,拍了他一下,然后再一次提醒他:“你表妹轮不到你可怜,别再傻乎乎送上去给人抬轿子……”
周怀礼想起吴婵娟的样子,有些疑惑地道:“不会吧?表妹不像那样的人。”
“她不像,她娘像。有其母必有其女,我看你还是远着她些。”吴三奶奶说完,便起身回房里去了。
周怀礼在堂上坐了一会儿,才悻悻地离去。
……
神将府的清远堂内,盛思颜终于将袜子的最后一针收好了。
她拿在手里细看,问旁边的丫鬟:“这袜子怎么样?”
她做的是一双朴实无华的棉纱袜子,白色为底,只在脚踝处绣了一圈淡香蜜色的祥云纹,最简单的配色,也是最简单的针法。
身边的丫鬟笑着赞道:“大少奶奶人巧手也巧!瞧这祥云纹,看起来跟天上的云彩一模一样,简直就像是从天上摘下来放上去一样!”
这话也谄媚太过了吧!
盛思颜羞得双颊飞起两片红晕,嗔道:“不好好说话,跟谁学得?!”
几个丫鬟知道大少奶奶脸皮薄,这是被大家夸得不好意思了,不由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吐了吐舌头,偷偷笑了。
“我去给娘送过去。”盛思颜也在兴头上,想去冯氏那里献宝,看了看时辰,还不到吃午饭的时候,忙从榻上站起来,“给我把我做的袜子装起来。”
小柳儿忙拿了个小方巾过来,把盛思颜做的四双袜子包了起来。
盛思颜出了清远堂的大门,小柳儿在后面给她捧着袜子包,还有两个婆子遥遥地跟着她们。
反正是神将府的内院,盛思颜也不在意,一个人在前面走着,很快就来到澜水院的大门前。
大门前的婆子看见盛思颜来了,忙上前行礼,低声道:“大少奶奶,老夫人派了人过来跟大奶奶说话呢。大少奶奶要不要过一会儿再来?”
盛思颜奇道:“这是为何?”
是老夫人派了人过来,又不是老夫人亲自过来,难道她一个大少奶奶,还要避着下人走路?
守门的婆子窒了窒,支吾半天,见盛思颜还没有走的意思,一拍大腿,低声道:“大少奶奶是明白人,我老婆子也跟大少奶奶说实话!——这会子您要去了,大奶奶的脸面往哪里搁?您没看大奶奶房里的那些管事姐姐、媳妇子们都出来了,在这影壁后头站着吗!”
盛思颜更加奇怪,“到底是怎么啦?祖母派人跟娘说话,为什么我去了,娘的面子会没处搁?”
她嫁到神将府不到半年,大部分时候都是待在清远堂里。
冯氏让她不用天天过来,她也只每天早晚去请安,平时都不出来。
像现在这样临时起意,还是第一次。
守门的婆子也想起来盛思颜是第一次这个时候过来,正在为难,突然听见吴三奶奶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来。
“这是怎么啦?站在门口说得这么亲热?”吴三奶奶似乎是刚从澜水院门前路过,见状笑嘻嘻地说了句闲话。
守门的婆子忙行礼。
盛思颜也跟着福了一福。
守门的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