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又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当然,也有好的情况,若是你解决了心魔,谢宗主清醒过来,你又未来得及退出来,清醒状态的谢宗主应当会放你出来。”
楚照流思考了会儿,看他手指还晃来晃去的:“有第三种情况吗?”
“有,那就是没解决心魔,但你退出来了。谢宗主这个人,心防本来就极重,我们现在能趁他对你没有防备闯进去,但若是失败一回,惊扰了他,恐怕就没有第二回 了。”
楚照流嘴角一扯。
这不就是告诉他,必须一次成功吗。
“以我自己的私心,更希望你注意保全自己。”燕逐尘胆大地摸了把楚照流的头,“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若是失败,还能再想办法,别把自己搭进去。”
楚照流好笑地把他往门外推:“我这还没开始呢,就开始唱衰,赶紧出去吧你。”
门一关,楚照流布下几个防御阵法,平躺到谢酩身旁,朝着引魂炉弹去一缕火焰。
袅袅青烟自炉中升出,他扭头看了看谢酩清俊的脸庞,凑上去在他嘴角边亲了一下:“谢宗主,配合点啊。”
说完,他伸手握住谢酩的手,十指交握、掌心相贴着,慢慢闭上了眼。
魂香独特的气息萦绕在身周,没过太久,身体忽然一轻。
楚照流神魂离体,低头看了眼床上俩人并躺在一起交握着手的姿势,微微一笑,俯身钻进了谢酩的心境。
眼前骤然一暗。
等醒过神时,楚照流睁开眼,见到眼前的情景,不免微微一愣。
粼粼的月光纱飘荡在床头,身下的大床软和又舒适——这里是他在扶月山的房间!
谢酩的心境里怎么还想着他在扶月山的房间?
楚照流生出丝纳闷,翻身下床,推门而出。
既然谢酩此刻想着的是扶月山,那他的神识应当就在附近。
迎面一人正朝着屋子走来,见到他,冲过来拉着他就往外跑:“小师弟,你也太慢了,那位少年宗主已经到了,快快,带你去找个好地方偷看。”
说话的却是十几岁时的少年顾君衣。
楚照流有点摸不清情况,干脆就任由他拉着自己往熟悉的山道上跑去,不一会儿,俩人就躲进了一簇花丛中。
楚照流这辈子头一次干躲在花丛里偷窥人的事,还是没忍住发了声:“咱俩躲在这里做什么?”
顾君衣道:“你不是好奇那位少年宗主吗,师兄带你来看看呗!”
楚照流:“那我们为什么要蹲在这里?”
少年宗主指的是谢酩吧?不能大大方方地去看?
顾君衣瞅他一眼,面露不解:“你忘啦?咱俩刚犯了错被师尊罚禁闭啊。”
楚照流:“……”
谢酩,你都在想些什么。
怎么还能想到他被关禁闭的!
正说着,几道人影从山道上由远及近而下。
楚照流心里一动,不知为何竟然就真跟着这个虚假的顾君衣一起屏息静气,抬头望去。
领先走在前头的,正是记忆里的少年谢酩。
少年时的谢酩就孤傲清冷,话少得很,但那张清俊的脸却生得极嫩,一本正经板着脸的模样便显得煞是可爱。
楚照流心里一乐,看了两眼后,陡然察觉到了违和感。
不对。
当年流明宗被灭,谢酩十六岁时应当是在扶月山上避难,暂时拜了扶月仙尊为师,而不是继任宗主。
听身边这个“顾君衣”的语气,他们与谢酩甚至还不认识。
楚照流眯了眯眼,心里缓缓钻出个念头。
这里莫非是,惑妖和堕仙编织的那个幻境?
谢酩在回忆这一切!
那他就能在幻梦中寻到心魔的成因了。
以他对幻境的那点零碎记忆,还很难拼凑出前因后果。
这场幻梦极长,他倒是想按部就班等着谢酩回忆完一切,但魂香的时间可不允许。
前面走着的那个少年宗主谢酩,应当就是陷在幻梦里的谢酩的神识,没有现世的记忆,他得让谢酩清醒过来。
是谢酩亲口说的,无论如何,他都会记得他的。
楚照流想毕,果断站了起来。
身旁的顾君衣一阵毛骨悚然:“小师弟你做什么!大师兄在那边啊——”
楚照流头也不回地走了过去。
那一头,谢酩正敛容与褚问淡声说着什么,察觉到有人靠近,转眸看了过去。
楚照流手里拿着朵花丛里摘的花,在他面前停住步子,笑吟吟地献上鲜花:“谢宗主,认得我吗?”
或许是因为楚照流猝不及防地打乱了幻境里的走向,除了他们二人以外,所有人都凝固在了时间里,一动不动地维持着惊愕的表情。
谢酩一眨不眨地凝视着他,良久,推开了那朵献得略显轻浮的花,嗓音亦如霜雪般,淡淡冰寒:“不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