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烧死得了。”
嘀嘀咕咕声里,村长做主,先把他们压去了地下石牢中,商量商量再决定怎么处理。
石牢潮湿又寒冷,娘亲脱力地靠在墙上,眼底含着薄薄泪光:“是娘的错,娘不该带你来这里,问儿别怕……”
褚问努力挪到她身边,靠近了,才发现她身上滚烫得惊人,心里陡然升起一股巨大的恐慌:“娘,您怎么了?”
“娘没事,别怕,你爹会来救我们的……”
她喃喃着,昏沉地失去了意识。
后半夜,她开始浑身发抖,脸烧得通红,咳嗽不止,却只能躺在冰凉的地上蜷缩起来。
褚问急得眼眶通红,只能拼命抵在地上的尖石上磨,磨得手上血淋淋的,终于磨断了手上的绳子,冲过去扶起他:“娘!”
他忽然反应过来,冲到牢门边,使劲拍打着牢门:“来人啊,来人啊,救救我娘!”
他喊得嗓子都嘶哑了,视线里才出现一张黝黑的面孔,沉默地看了看他,又看了眼蜷缩着的女人。
“你娘怎么了?”
褚问强忍着泪:“周哥哥,我娘给你看过病,她现在生病了,求求你,能不能拿点药过来?”
肤色黝黑的青年犹豫了许久,转身离开。
褚问赶紧脱下衣服,盖在娘亲身上,使劲将她抱起来,让她躺在自己小小的怀抱里。
不知过了多久,青年去而复返,不声不响地丢进来几个药瓶和一件厚实些的衣服。
褚问把衣服铺在地上,又给她裹上厚衣服,喂她吃了药,做了一切自己能做的。
但还是没有用。
石牢里太潮太冷,娘亲高热不退,没有人送水和食物来。
在他们被关起来的第三天,她的呼吸与心跳都越来越弱,几日的折磨让她看起来一下老了好几岁,恍恍惚惚不知见到了谁,干裂出血的嘴唇动了动:“我一直在等你……你为什么还不来?”
她喃喃自语了一阵,神智终于清醒过来,攥紧了褚问的手,沙哑道:“问儿,你一定要活下去,娘不用你去找你爹问清楚,娘只想你好好活下去……”
当天夜里,他紧紧抱着的身体慢慢变得冰凉一片。
晨光熹微时,村中的人终于想好了怎么处置他,浩浩荡荡地带着人,不顾褚问的嘶吼挣扎,粗暴地将他带离了地牢。
近来海面骇浪惊天,无法出海捕鱼,他们要把他献祭给大海,停息妖法。
那是褚问第一次被丢进了海里。
差点淹死的时候,碰巧被浪冲到了礁石上,他脑中回旋着母亲对他说的话,求生的意志爆发出,拼命爬上了礁石。
旋即便被来查看情况的村中人又抓了回去。
第二次、第三次……
一次次溺水后,终于在最后一次,他沉进了深海中,在呛人的窒息中,失去了意识。
他的确死过一次。
在意识被无尽的黑暗吞噬过后,一双手接住了他,将他拉回了人间。
四周一片哄乱,褚问的沉默似乎代表了默认。
原本围在他身边的人眼神都变了,不自觉地往后退去。
褚问的身份,是区区一个流明宗小弟子是不能比较的。
无论他在扶月宗的地位,还是在修界的地位,都是常人难以企及的,被甚为推崇的君子剑,居然极有可能是个半妖,流淌着妖族的血。
这是绝对不该、也不能发生的事。
扶月宗跟捡了宝似的,几个弟子个个人中龙凤,太元宗与扶月宗交怨已久,总被牢牢地压制一头,现在扶月宗的大弟子出了事,太元宗宗主几乎要笑出声来。
他背负着手,嘴角露出丝幸灾乐祸的笑:“褚道友,所有人都在等着你说话呢,说话啊,你是人,还是妖?”
众所周知,褚问秉持君子之道,从不说谎。
在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下,他抿了下苍白的唇瓣,终于滞涩地开了口:“他说得没错……我的确,怀有妖族血统。”
从到了离海,见到了名为林杉的小半妖,再之后见到白狼王玄影的第一面起,他就隐约有了预感。
这一天还是到来了。
这一声磊落的应是,换回了噌地一片拔剑声响。
高台之上,除了顾君衣和燕逐尘,几乎所有人都下意识地拔出了剑,横剑相向,剩下的人面面相觑,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
顾君衣面沉如墨,横步挡在褚问身前,冷冷道:“我看谁敢伤我师兄。”
“顾道友,你身后那不是你师兄了,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啊!”
“扶月宗竟要学流明宗,包庇一个半妖不成?我看顾道友丝毫不惊讶此事,莫不是扶月宗早就知道褚问是个半人半妖的杂种了!”
“燕神医怎么也站在那儿,神药谷不是不理世事吗……”
玉清宫的杜夫人脸色难得沉肃了几分,听着四面八方的骂声,嗓音依旧悦耳动听:“褚道友什么都没做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