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夜深露重,帐冷衾寒,光浮梦短,若是有幸能得大人关怀,部首的心里就暖起来了。”他说着,往一侧让了些,两名侍子挑开门帘,帐内光影交织,炉烟袅袅,短屏风露而不尽,掩遮卧榻。
片刻之后,北堂岑一歪脑袋,无奈的笑意中又带着几分释然。她觉得很莫名其妙,不知道这位万人之上的男部首究竟要做什么,要从她这里索取什么——但这并不重要就是了。世智辩聪是所知障,别浪费设宴者的一番苦心。她抬步进入赫追的毡帐,年轻的仆从衣着单薄,缓缓摇着孔雀翎扇子,见北堂岑进来,又有两人上前,撩开帷帐。赫追横卧榻上,用手支着脸腮,不同于白日飒爽的模样,改换成人夫的装扮后,倒是多了几分端庄。他头戴黄金镶红宝石额箍,两侧珠玑垂帘流光溢彩,熠熠生辉,方领绣袍两襟相掩,宽腰带束在极靠上的位置,勒出身腰。
“帐冷光浮梦短——”北堂岑站在榻前,迭起双指,狎呢地厮磨他的脖颈,隔着衣襟抚弄他的喉结,颇为玩味地说道“思悠悠。”
“我以为你喝多了酒,能变得粗鲁些。”赫追睁开眼,他那双金色的瞳子不管看过几次,都让人觉得光华夺目,美轮美奂。他坐起身,头饰繁琐沉重,飒飒作响,仪态却仍然很好,有些失望地抿了下嘴,说“没想到还是这样,让我白开心了。”
帐内的仆从上前,解去北堂岑的腰带,她此刻心情不错,觉得很有意思,遂又笑起来。赫追跪在榻上,为她解去领口与腰间的盘扣,脱去绣袍,仆侍垂首伏在她脚边,解下吊腿,将换下的衣服拿去一旁熏香,散一散酒气。这过程行云流水,自然而然,好像她原本就是这里的主人。
“哲克瑟族成了婚的男子,为什么都戴这样的头饰?”北堂岑坐在榻沿,伸手捏住他的下巴,将他的脸抬了起来,手指抚过他额箍上的宝石,又拨弄两下垂帘,勾起他的鬓发,缠绕在指间把玩。安巴灵武喝了不少酒,做这样的动作只是随性而为,或许根本就没有挑逗的意思,赫追却感到脸红心跳。哪怕没见过她的夫婿与她孩子们的父亲,赫追的内心仍在此刻翻涌起近乎疯狂的妒忌。
“女人们会将家庭中全部的财物戴在夫婿头上,在遭遇灾害或危险时,能够迅速转移。而且这也象征着祝福与珍视。我们是与羊杂居的哲克瑟,女人们装扮自己的羊群,也装扮自己的夫婿——拴上链子、戴上笼头的小羊,都是很温驯的。就算跑出了圈,也能将它认出来。”赫追说着话,为她脱去乌皮靴与合裆裤,仆侍搬来水盆和浴桶,供她洗面濯足。哲克瑟的贵族男子尚严整而性侈汰,不过日常盥洁,用仆十数人,靓丽颜色鱼贯而进,令人目盲。北堂岑在这百花颜色中沉浮不定,任由摆弄,抬眸望去,春兰秋菊,各擅风流,简直就像掉进了妖精洞。
侍人为她披上薄绸亵衣,腰间没有收省,胸围的量便显得很窄,一看就是赫追自己的衣服。北堂岑拨弄两下腰间的系带,拾起靠枕半卧,扶着额头无声地笑了好一阵儿,觉得自己像个准备侍寝的御夫。仆侍们在床头不知捣鼓什么,架起小瓷炉,将一瓮马油隔水加热,滴入花露与药液,赫追跨坐在她身上,问道“怎么了嘛?”
“怪怪的。”北堂岑喜欢他帐中昏黄的光线,感到安然闲适,酒意涌上来,又有些倦。“那你喜欢吗?”赫追谨慎地爱抚她的脸颊,指尖因努力克制兴奋而微微颤抖,触碰着北堂岑的颈项,摩挲过那条凸起的肉色刻痕,低声道“我会让你喜欢的。”
反复提炼的马油清澈透明,散发着岩兰草与乳香的馥郁,赫追还往里加入了一点点木樨。粘稠的清油倾倒,流淌过他的掌心,从指缝滴落在安巴灵武的腿面,他看见安巴灵武的眉尖蹙起,胸口因呼吸而张弛。水色漫漶,随即褪去,微凸的疤痕逐渐显形,赫追将手摁在她的腿上,顺着髀骨的走向,把黏腻的马油均匀涂抹在肤表,细密的油脂与烛火遥遥相映,闪烁着水泽粼粼。
温度使得难以言喻的舒适感漫上心胸,北堂岑感到相当放松。“烫吗?”赫追密切地注视着她的神情,俯身低声询问。灼烫的清油滴落在胸口,带来迟滞的痛感,细嫩的皮肤因而紧绷,一霎时变得高热。赫追如愿听见压抑的喘息与低呼,勒着他腿根的手臂略微收紧。
“我不是在儿戏,安巴灵武,我就是很喜欢你。”赫追亲吻着她的颈项,双手在她略微发凉的腰腹摩挲着,“我能让你开心,我能让你自由,安巴灵武,见面时就专心跟我在一起吧,好吗?何况我好看又贵重,我配得上你。”
十八岁的少男都这样怀着满腔热枕爱人吗?北堂岑不大确定。锡林也有过十八岁,那时她在忙,没正眼瞧过,为数不多的共同回忆也早就褪色,变得模糊不清。还有两年光景,都要不惑了,却被个稚嫩的少男缠上,北堂岑凝视着他,心中仍然有些诧异,既不说同意,也没有拒绝。
其实直到此刻,她都没把赫追的言行当真,只是小孩儿撒痴撒娇而已,等他长大了,有了更好的去处,自然就会离开。他才十八岁。北堂岑从未有过哪怕一瞬间,想过要把赫追的青春茂盛与容貌姝丽据为己有,因此她也并不觉得心虚与悖德。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