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照料婴孩的经验,唯恐出了事就手忙脚乱地拿不定主意,只会团团转,老家主不在身边,没个主心骨,小姜也不能安心。齐寅刚听说此事也很不能接受,心里堵着一口气,但母亲让他不要太多过问,说小姜有自己的前程,不要什么事情都盼着侯姎能往身上揽,她们小两口能过好就很不容易。侯姎如履薄冰走到如今,性格已很沉稳,不是一眼看上去的那种武妇,党争她都看在眼里,并不置喙,是很寡言的一个人,这种人能善终。
母亲跟他促膝长谈,说了很多话,他才逐渐消化了母亲和妹妹要离京的事实,父亲乍一听到这个消息,接受不了也是正常的。齐寅往后退了一小步,没有让墨水溅在鞋面上,父亲指责他不向着妹妹,姜儿遭贬,左迁到那种穷乡僻壤去,关内侯都没有出来说一句话,也不是没有回旋的余地,大不了不做这个官,怎好举家离京,带着小羊在外颠沛流离?
莫名其妙。梅婴斜了函谷郡公一眼,心里很烦,蹲在地上给齐寅整理衣摆,心说侯姎成日里那么忙,官员任免若也要她们大将军府上心,相府又是干什么吃的?更何况千金这是要外放,不是要杀头。外放也不是坏事,苦确苦些,函谷三关巡抚侍娘文镜文大人,当年不也曾被贬官外放么?年年政绩为最,如今都已是二品大员了,眼瞧着她平地起高楼。
看梅婴这神情,齐寅就晓得他肯定又在心里嘀咕,片刻分神,觉得有些好笑,余光瞥见父亲低头垂泪,又笑不出来。
父亲最疼小姜了,他把小姜看得比自己的命都宝贵,以前家主在朝堂上还不那么有分量的时候,父亲常让她为小姜做些事,尽尽嫂娘的心,大概是看在外戚的情分上,太皇倒不介意,不仅提拔小姜为御前中令,还曾几次夸赞家主忠诚。然而现在回想起来,齐寅真觉得有些后怕,当时阔海身负军功,锋芒正盛,甚至盖过了太女,他表姐中规中矩,先帝默默无闻。家主刚来京师就被人架着成为四王党,俨如众矢之的,然而先帝登基后敕封金紫光禄,小姜竟也忝列其间。齐寅那时才知道父亲也不是只在表姐身上押宝,他拿北堂做挡箭牌,往荆棘丛里扔,在家主的阴影遮蔽之下,小姜不管支持哪位皇女都不惹眼,不说能不能成为定鼎的功臣,她起码是安全的。
听到父亲说他就没有一点用,压根儿不堪成事的时候,齐寅小声辩了两句,说那他表姐也没有说一个字,表姐都不说,正度怎么说?
定王依仗许家的势力,也被许家拿捏着,早就感到很不满了。她为求自保,忙不迭跟许家撇清干系,虽很没良心,也是出于无奈。姬日妍是亲王,她原本就不应当插手朝政,但若是当年之事能成,将她扶上皇位,姬巽其实幻想过很多次。他的小姜肯定已是郡王了,代代相传、永远弗替,既不用像皇帝那样克己勤勉,为了江山社稷发愁;也不用为人臣女,谨小慎微,生怕在朝堂上行错一步,引动雷霆;更不需要早出晚归,为了柴米油盐算计。小姜只要享福就好,开开心心的,过原本就属于她的日子——姬巽不禁这么想,如果他是女娘,那么他的小姜本来就该是王世女,只不过是为小姜争抢她应得的一切,这有什么错?从来都是他在为小姜考虑,是他诚心叩拜三圣,才令小姜在齐兰芳的肚子里长成小小的女婴,是他让小姜一出生就是尊贵的天女外戚,齐兰芳根本就派不上什么用处,她身为母亲,成日里就只会在东观跟同僚厮混,在家里练字。有那摧枯拉朽写字的劲头儿,干点什么事不能成?偏生一点出息都没有,既不能燮理阴阳,也不能引兵挂帅,她到底算什么女人?
“当初我应该再果断一点。”姬巽将目光投向齐寅,舒展着的良心逐渐蜷缩,感到一股钻心的刺痛,“我是为了你,锡林。你总觉得我不爱你,可我是为了你才棋差一招。”
隔竹微闻金石之乐。齐寅从增喜观走出来的时候,内心反而很平静,无波无澜到他自己都觉得奇怪的程度。梅婴问是不是直接回府,齐寅点头,泥金大轿出了东明门,他才道“先不回了,去定王府。”
含玉比锡林小不少,在他面前从来也不敢摆什么王夫的派头。自怀珪仙逝以后,锡林就很少来,而今从增喜观一出来就奔着王府,姬日妍知道肯定没好事。她磨蹭了一会儿才带着簪儿、瓶儿进后院,一进堂屋就看见许含玉两手奉茶,小心翼翼的。含玉而今吃穿用度不如从前,头上的珠翠少了,人倒显得灵动活泼,以前的庄重都是装出来的,他长得就是一张妖娆举动的侧室的脸。倒是锡林,本来就周正,上了大妆、穿上诰命服制就更端庄大方了,看得姬日妍都有几分不自在。
“侯夫婿大驾光临,真是稀客。”姬日妍阔步走进来,在上首坐了,许含玉微不可见地舒一口气,脸上的神情立时就放松下来,绕到珠帘后又为王姎泡茶。看着锡林皮笑肉不笑的样子,姬日妍就觉得乐呵,知道他定然是后知后觉地晓得了什么旧事,找碴儿来了,遂拱手道“侯夫婿贵足踏贱地,到底是为何事?”
“没让拙妇递呈拜帖,贸然前来叨扰不合礼数,表姐故意说这些话来羞我,真是折煞我了。”齐寅低头吹去茶沫,不紧不慢地抿一口,问“不为什么事,不能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