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方人马很快分道扬镳。
一上车,阿姒便不复冷静。
“你不知道,那个慕容凛多吓人,一身的杀气,好像要吃人……”
想起被绑来的经过,她更恼了。
“还有他们的人,一个个都跟不长嘴一样,黑压压几百号人把我们围住,我想交涉他们都不开口!
“我还砍了个人……”
她抱着膝盖,又气又委屈。
“委屈阿姒了。”
在慕容凛帐内时,晏书珩虽一直在笑,但笑意不达眼底,此时见她如此,忍不住发自内心地笑了。
他轻轻拥住阿姒。
阿姒却猝然弹起:“坏了!”
“怎么了?”
晏书珩兀自给她倒茶。
“我的发簪,落在那里了!”
晏书珩幽幽抬眼:“什么发簪?这么重要,还是说,阿姒乐不思蜀了。”
醋坛子。
但他一问,阿姒才想起那支落下的是他送她的簪子。也只不过是随手一簪,并未有什么特别情愫。
她何时这样在意那支簪子?
阿姒本不想答。
但她仍如实说了:“你好歹救了我,我丢了你送的簪子,多不厚道。”
晏书珩抬眼笑了。
“簪子不过是死物,阿姒能回来便是万幸。”他的声音低了,“那日得知你被掳后,我很怕。”
怕掳走她的是残暴的胡羯,甚至是陈家或他晏书珩的仇家。
怕她有个好歹。
他不愿回忆那几日的忐忑,仍微微笑着:“没想到你会见到元洄,倒是我坏了阿姒的好姻缘,我该晚点来的。”
阿姒嗤了声。
尽管如此,她也知道他是心口不一,咬牙道:“是啊,再晚些更好。”
晏书珩拥住她。
“其实我很庆幸,幸好是他。”
阿姒心里一阵难受。
她抬手,手刚触上晏书珩后背,又迅速从他怀里钻出来。
青年怀里一空,眉心也紧了。
阿姒抱着膝盖往一侧躲了躲,解释道:“你别多想,不是我乐不思蜀,我只是……”
“那是什么?”他幽然问。
阿姒有些难为情。
但顾念他今日也过得不大好,她不打算逗他,如实道:“因为我……我已经五六日未洗沐了,我快长霉了。”
晏书珩笑出了声。
笑虽依旧温雅,但阿姒颜面尽扫,她转过身不看他。
他低着头,自顾自笑了好一会,仿佛这是什么极为好笑的事。
阿姒偏过脑袋。
不知缘何,他这样笑,她气归气,但心里却有些微地不忍。
他当真不失落?
晏书珩收了笑,眉目含情:“看我作甚,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阿姒仍旧定定看着他。
她一直看着他,想起很多事情,许久,她轻道:“我原谅你了。”
“阿姒所指何事?”
阿姒扭过头,语气随意:“从前你捉弄我的那些事。”
晏书珩的眸子变得沉静深邃。
他什么也没说。
阿姒转回去:“我说我原谅你了,你竟半点都不开心?”
难道他独爱爱恨纠缠的滋味?
晏书珩凝着她,轻叹:“阿姒啊,你知道我想要什么。”
阿姒蹙眉:“此言何意?”
他给她递过点心。
清越的声音平淡迷离:“我所图谋的,并非你的怜悯。
“不必怜悯我,我很好。”
阿姒定神看他。
她挪了下身子:“我不是在怜悯你,你晏氏长公子,身居高位、春风得意,有什么值得我怜悯的?”
“那为何原谅我?”他问。
阿姒亦轻叹,她掰着手指头数来。
“其一,你长得不错。
“其二,你性子温柔,声音也好听,笑起来眼睛很好看。
“其三,你虽捉弄过我,但算起来也救了我好几次,还帮过我。尤其这次,你比陈家人来得都早。
“其四……”
晏书珩静静听着,嘴角仍挂着淡淡的笑:“没有其四了么?”
阿姒没再说话。
晏书珩只笑笑:“无妨。”
青年低下长睫,拿过一个食盒:“阿姒这几日想必无心进食,我特地备了些瓜果,你先充充饥,一会到了地方,我带你吃些好的补补身子。”
身前忽而暗下。
不必抬头,他也知是小馋猫凑了来。
他笑了:“吃吧,都洗净了。”
脸上一阵湿润。
晏书珩手中的果子掉落在地,他倏然抬眼看着尽在咫尺的一双秀目。
“阿姒,你……”
阿姒捧住他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