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江子欢的声音,那名公差先是诧异,然后就是一喜,退下后乐颠颠招呼人将林士善强行搬出去。
林士善喊得震天响,全没有半点曾经身为勋贵的体面,马车重新启动,将那些声音都甩在后头,江侍郎道:“你这是何苦?”
江子欢一身素服,额头上还有戴孝的白色抹额,神色却极坚定,“舅舅不必担心,他们说就让他们说去,我连脱离关系都做了,我不怕人说。”
江夫人摇摇头,“傻孩子啊,你舅舅是担心你将来不好议亲。”
江子欢原先的亲事定下不到几天就被退掉了,他已经及冠,再守孝三年,三年后,还不知是什么光景,可是如今又来不及在断七之前寻到合适的亲事,毕竟他伤势未愈,又背了这样的名声,实在不好找。
江侍郎夫妇因此就很担心,谁料提起这件事,江子欢的面色却有些不对,不是黯然失落、不是浑不在意、更不是不情不愿,而是……略有些羞涩……
夫妻俩有些惊讶,江夫人道:“你是不是……有意中人了?”
江子欢眼中有了暖意,苍白面庞上浮现红润的光彩,在两位长辈面前,他有些腼腆地点头,在二位长辈惊喜的目光中道,“她说她愿意等我。”
江侍郎面上却有了狐疑之色,“这女子是什么身份?何时与你结识的?”他怀疑是有心人在这些日子趁虚而入。这也不怪江侍郎多心,他们从前压根就不认为江子欢有过意中人,若他果真有,又怎么会答应跟御史中丞家定亲?他们也不觉得那意中人会是御史中丞家的小姐,否则他们家退亲时江子欢怎么半点都不难过?所以这名女子只能是这段时间才和他好上的?
可是这段时日江子欢一直都被关在牢里,滚钉板之后才出了大牢,什么样的人能和他接触?不会是照顾他的丫鬟,或是大牢里不守规矩的女狱卒吧?
江侍郎越想越心惊,越想越觉得自家外甥是因为身世问题太过自卑,被别有用心之人给骗了。
江子欢眼看舅父舅越想越歪,忙打断他们,说道:“两位长辈别误会,她绝对是好人家的姑娘!我们已经相识很久了。”担心被两位长辈提前猜出安墨的身份然后不小心泄露出去,他故意模糊了时间,“只是,我原先并不讨她喜欢,这段时日她才被我打动,我被关在牢里时,她还给我送饭送药呢!”
江侍郎夫妇对视一眼,还是不敢相信,真有这样好出身、好性情、与外甥情投意合,还愿意等他三年的姑娘吗?这是仙女下凡来拯救外甥的?
但看外甥语带坚决,两人也不好太过干涉,终归他们只是舅父舅母,况且外甥也有自己的事业,还是天子身边的红人,他应当不至于说谎来骗他们,两人总算放心下来……
转眼间又过了三日,正是二月十七,天子回朝。
羽林军在前方开道,常统领骑马守护在天子车驾旁边,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远远瞧见有个猥琐的老头企图冲撞圣驾,想也不想就示意羽林军将人推开。
羽林军速度极快,动静又小,况且离銮驾隔了好一段距离,常统领原本以为不会惊扰圣驾,不想天子的声音隔着帘幕传出,“怎么了?”
常统领微微惊讶,立刻答道:“有人企图冲撞圣驾,陛下放心,已经让人驾走了。”
銮驾内的李瑜微微蹙起眉头,冲撞銮驾可是大罪,哪个人敢有这样的胆子?他既然敢来冲撞,一定就有不得已的苦衷。常统领就这么简单粗暴将人赶走,万一这人当真有无处申诉的冤屈呢?那人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被打散,如今岂不是已经陷入了绝望当中。
李瑜这一脑补一代入,整个人都不好了。
于是常统领接着就听见銮驾内传出天子冷冰冰的声音,冻得他一个激灵,“查查那是什么人?可有冤屈。”
完了,陛下难道觉得他擅作主张了?常统领头皮发麻,生怕天子阴晴不定的脾气发作起来,赶忙领命前去查看。
而李瑜这时候却是有些忐忑起来,竟然有人来冲撞銮驾诉说冤情了!难道是这些日子朕勤劳赈灾,所以百姓知道朕是个明君,才来找朕求助吗?
他眼睛不禁亮了亮,脊背也挺直了一些。当然,在銮驾内随时的太监眼里,他们的陛下眼神更严厉、气势也迫人了,让他们不禁把脑袋垂得更低,生怕引起陛下的注意。
不一会儿,常统领骑马回来了,“陛下,已经查清了,那人说他的确有冤屈。”
李瑜声音有力,目光发亮,“说!”
常统领如实道:“那人正是被你废去的永昌伯,他说他有天大的冤屈要求见陛下。”
李瑜:……
“陛下?”久久得不到天子的回应,常统领不禁出声。
下一刻,銮驾内传出天子略显急切的声音,“别管他,快走!”
常统领愣了一愣,颇有些摸不着头脑地命令队伍加快。
在天子的命令下,原本慢吞吞往前行的队伍忽然加快,很快就将曾经的永昌伯甩在了后头。
屁股摔得生疼,林士善在周围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