钉板,惊呼一声,“这怎么比原来的还多了好些钉子,这不是硬生生要戳死人么?”
是比原来多了不少钉子!
坐在几位大人下首的永昌伯看见这一幕,面上不禁露出了喜色,嘿嘿,钉子多了好哇,刺死这个忤逆不孝子!刺死这个恩将仇报的白眼狼,要是没有他,这逆子如何能来到这个世上?他压根连活着的机会都不会有!他本该对他言听计从,如今竟然敢反,那就把欠他的一条命还回来!
众目睽睽之下,两名武官脱去了林子欢的衣袍,很快他就上身赤裸,只留了身下的胫衣。
此时外头白雪初化,正是最冷的时候,衣袍被除去,林子欢一身皮肤上顿时被冻得起了一层层鸡皮疙瘩,但他面对这令人胆寒的铁钉板,却是一丝惧怕也无。不需人催促,就自己躺下去往钉板上滚。
第一圈,铁钉刺破他身前肌肤,血色当即冒了出来,顺着铁钉淌下,微微浸湿了木板上的凹槽。
第二圈,铁钉扎入他脊背双腿,更多新鲜的血流了出来,林子欢的面色也白了一层,眉头因为疼痛紧紧拧起,却紧抿着嘴一声不吭。
第三圈……
这铁钉板似乎变得无比漫长,他每滚一圈,身上就要多出一圈伤痕,每滚一圈,之前的伤口就要再受一重伤害。
围观众人看得心惊,许多人不忍地移开视线。
滴答滴答,是血,也是汗,从林子欢身上不停往下滚落,哪怕加了一倍的钉子,终究也是钉子,减轻了伤害,不代表就能让林子欢毫发无伤。他也不愿意毫发无伤,他发誓要将身上一半属于那个男人的恶臭血液除去,过了这一关,只要过了这一关,他就再也不用受他的掣肘,他就能光明正大地为他母亲报仇!
失血过多还要强迫自己迎接刑罚,林子欢面色惨白一片,浑身血淋淋几乎已经不能看了,然而他的眼神却极亮,那里头藏着叫人心惊的狠劲与执念。
他一路滚过去,每根钉子都沾了血,血迹蜿蜒,如同墓碑上笔走龙蛇的祭文。
他能活下来吗?围观者心中发问,面露不忍,而他一声不吭,哪怕痛到血肉撕扯,也咬着唇一声不肯。
“最后两圈,最后两圈……”那两名为他除去衣物的武官不禁呐喊,却在上官的眼神示意下不得不毕竟嘴巴,眼睛却始终跟着林子欢。
终于……
“成了!”大理寺卿忽然站起来,“快!抬他起来,找大夫!”
连围观百姓也发出一声欢呼,几名武官连忙将林子欢抬起来送到已经安排好的病房,看着已然昏迷的人,心中不禁涌起敬意。
衙役将沾满鲜血的钉板抬给永昌伯看了一眼,而后立刻将之抬走,同时有另一些人上来收拾地上的鲜血,还有两名小吏呈上来契书,让永昌伯赶紧签字将林子欢的户籍从永昌伯府移除。
所有人都在欢天喜地地忙碌,只有永昌伯傻了眼。他完全懵了,这么长的钉板,这么多钉子,林子欢怎么还能活下来?怎么可能!
他面色阴沉得可怕,然而想跟着去找林子欢,却被所有人拦住。
“永昌伯,您如今可与江公子没有任何关系了。”
林士善:“什么江公子?”
那人笑道:“可别装糊涂,林子欢,哦不,江子欢如今与你脱离了关系,移出了林家族谱,自然是要随母姓!”
林士善:……
他胸膛急喘了几下,很快又平静下来,哼!要不是靠着他的爵位,这逆子能入北衙?能被陛下看中?还真以为自己是个人才了?没了伯府爵位,他什么也不是!他等着看着孽障的下场!
不过孽障的下场没看到,林士善先看到了自己的下场。
由于弹劾永昌伯的折子实在太多,天子忍无可忍,在林子欢与他脱离关系后,终于下了旨意废去了他的爵位。没了爵位,当初随着爵位而来的田庄供奉,自然也要一律收回,永昌伯府原本就入不敷出,如今没了爵位没了大部分田产俸禄,更加举步艰难。
林士善一想到自己再也不能花天酒地肆意挥霍,吓得晕了过去,然而他没料到,更凄惨的将来,还在前面等着他……
……
安墨红着眼睛在照顾林子欢,哦不,如今该称江子欢。
一直忙忙碌碌到了夜里,她和张太医终于将他身上大大小小无数个小伤口处理完毕,给他包扎好又喂了药。
“好在没有发烧,谢天谢地,今晚要是能一直如此,不久就能痊愈了。”张太医下了结果后就走了。
安墨把屋子里的炭盆往近处挪了挪,一回头却见江子欢正睁着一双黝黑的眼睛定定看着她。
安墨难得赧然,“你看我作甚?”
江子欢移开目光,“没事,夜深了,你该回去了。”
安墨蓦然有些失落,她点点头,转身犹豫着要走,却瞧见了烛火映在地上的影子。
那道躺在床上的影子,正颤抖着伸手,触碰她的影子。
安墨眼睫一眨,也慢慢抬起手,虚虚地……握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