姝一下从床上蹦了起来,扇子也扔掉了,披帛也甩飞了,发钗都掉了也不理会,拎着裙子就在屋子里激动得蹦来跳去。
安墨惊讶道:“你怎么了?”
她不开口还好,她一开口,花宜姝就宛如一只发现了鲜花的蝴蝶,奔过来拉住安墨就强迫她跟着一块跳。安墨一头雾水地跟着花宜姝跳了一会儿,就见花宜姝满脸通红道:“安墨啊,姐姐我好欢喜,欢喜得都要醉了。”
安墨见她说话时声音都是颤的,面部肌肉也因为太过激动而微微抖动,像是强压着笑容却又压不下去,于是只能呈现这样一副似笑非笑的形状,通俗点讲,就是激动到扭曲了。
安墨“啊”了一声,“你刚刚坐那里一动不动,我还以为你不欢喜呢!”
花宜姝笑着睨了她一眼,“傻丫头,我想要当皇后想得都发疯了,我怎么会不欢喜,我怎么舍得不欢喜?”只是在那些宫人面前,她还得保持镇定自若罢了。
安墨眨眨眼,“可你不是早就知道自己能当皇后吗?你前两天还跟我说陛下就快要立你为后了呢!”
她话音刚落,就被花宜姝用袖子轻轻甩了一脸。
“傻妹妹,早就知道,和真的落着头上,那能一样么?”
室外寒冬腊月,室内因为烧着地龙的缘故温暖如春,因而花宜姝身上只穿了条胭脂色大袖薄纱裙,此时这柔软得如烟似雾的袖摆拂过安墨脸上,带来一阵绵柔的触感和幽微的香气,安墨有些陶醉地吸了吸鼻子,甚至有点忍不住想要拉住花宜姝的袖子再闻一闻,这个念头一起,她就悚然一惊,觉得自己这副模样有些像变态色狼。
不过看一眼花宜姝的脸,安墨瞬间平静了,啊,对上花宜姝这样的大美人,偶尔变态有错吗?没有错,非常正常!
安墨抿着嘴严肃点头,觉得自己没有任何问题。
花宜姝却以为安墨完全赞同了自己,她咯咯咯纵情笑了一阵,直笑得花枝乱颤肚子发疼,才终于停下,开始美滋滋地说起往事。
从她们提心吊胆地在花楼里偷拿药粉,到对付大老板时险象环生,再到跟着乱民涌向城门险些遭到踩踏……
从她们捞起见皇帝后心惊肉跳地圆谎,到被曹得闲怀疑惊险度过,再到沔州城花宜姝险些被杀手一刀砍死……
之后是荆州城花宜姝被鬼楼的人劫走,险些被一个色鬼杀手强占,再然后是安墨被尹无正抓住,差点就遭到毒手……
这一路走来,无论哪一步没有走好,无论哪一步失了谨慎,她们两个都绝走不到今天,说不准早在岳州时就已经一脚踩空跌落万丈深渊。费尽心机用尽手段才走到今天这一步,花宜姝怎么可能不开心呢?哪怕早就知道今日的结果,真的盼到尘埃落定这一日,她还是不能压抑心内蓦然涌出的狂喜。
人活着还一定会死呢!可真等死到临头了,又有几个人能忍住不恐惧不挣扎?
“安墨,姐姐真心谢你,没有你,就没有我的今天。”立后册文下了,这事儿就彻底板上钉钉再无更改了。除非天子忽然反悔,想想也不可能发生这样的事。
所以花宜姝这会儿是真的欢喜,也是真的感激,甚至忍不住喜极而泣。花宜姝这样的人,几滴真心的眼泪可太珍贵了,记事以来,安墨还是头一个能叫她哭得值当的。
安墨也是真心为花宜姝高兴,听见花宜姝感激,她忙摇头,“是我该感激你,要不是你救了我,我这会儿也不知道在哪个地方被人糟蹋,也许还活不到今天吧!”安墨心想,虽然说她是个穿书的,可除了那本书,她什么也不懂,什么也不知道,如果没有花宜姝一开始的照料和指引,她现在不知道过得有多惨,就算她运气好遇到另一个肯收留她的,那个人也一定不会像花宜姝对她这么好。知恩图报之所以被人赞扬,不就因为这种人还是少数吗?当初她傻乎乎的,也许被人撬光了脑子里的知识,还要被人卖掉呢!
花宜姝也在心内摇头。安墨没有她,凭着她脑子里的那本书,遇到另一个有眼力的,照样会把安墨救回去好好对待。可她若是没有遇到安墨,兴许她这会儿已经命丧在贼寇手里,又或许她这会儿已经扒上了一个小官,正自以为是地给人做外室。哪里能想到会有今天?更加不可能遇到李瑜。
想想安墨,再想想李瑜,仿佛云开见月,花宜姝心内柔软得几乎要开花。
前十几年始终是坏运气,可是自从捡到你之后,上天仿佛终于眷顾我了。
安墨,是你改变了我的命运。
“拜见陛下……”
外头传来宫人们的呼喊声,花宜姝却什么也没有听到,或者说听到了也不想去理会。
她此时百感交集又心潮澎湃,对着安墨笑得腼腆的圆润小脸,越看越喜欢,越看越怜爱,忍不住捧起安墨的小脸,在安墨惊讶的目光中吧唧一下亲在了她脸上。
与此同时,李瑜推开了内殿的门。
看清室内的一切,他含笑的目光顿住。
内殿,乱七八糟的内殿。扇子、披帛、发钗、外衣乱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