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太暗,他竟没有看到扶苏身后正巧走来的扶清摇。想是发现他不见了,这父子俩便一起来寻他。
扶苏朝赵善轻摇了摇头。
求子娃娃一事,扶清摇并不知。
赵善面露愧疚,朝扶清摇行礼时腰背弯得深深。
“太子殿下,今非昔比,您要注意安全。”扶清摇皱眉看着赵善提醒道。
福祸相依,巫蛊之案后,明白人心中都清楚。圣人放弃了这个计划,放弃了摧毁定远侯府,也就是下定了立赵善为太子,将他培养成下一任帝王的决心。
今年夏日,是赵善获得圣人恩宠的开始,也是他成为靶子的开始。朝廷之上,所有敌对的矛头都将对准他。
“是。”赵善恭谨拱手。
“天色不早,青路,送太子殿下出府。”扶苏朝青路吩咐。
“是,公子。”
赵善随青路去了,扶苏则依旧站在原处没动。
扶清摇立在扶苏身侧,与他一道看着赵善的背影,突然开口,“刚才与你们说话的,那是谁家的小娘子?”
扶苏一顿,实话实说道:“兴宁伯爵府家的。”
扶清摇皱眉,“兴宁伯这个人我听说过,品性不良,难免家门不净。”
家门不净。
他何尝不知。
空气流淌,浸着春日花香,扶苏却仿佛闻到了那股独存的女儿香。
赵善从前头房廊拐角处过,腰间玉佩随着步伐轻微晃动,在月色下划出一道莹白光色。
扶苏突又笑一声,眸色却极寒。
确是家门不净。
陆婉吟那么精明的一个女人,那么自私的一个女人,会帮一个不相识的陌生男人吗?
不会,她不会。
那她为什么又帮了呢?自然是看到了这枚玉佩。
呵,玉佩,龙纹的玉佩,普天之下谁敢佩戴?除了皇子便是圣人。
她总是那么聪明,那么懂得把握机会,就像她耍的所有把戏,都只是因为他是卫国公府嫡子而已。
扶苏望向房廊深处,那里似乎还残留着最后的影像,小娘子飘忽窈窕的身形如鬼魅般印在他漆黑暗沉的瞳孔之中,直到他尽力克制,才缓慢消逝。
扶苏突然想到一个恶劣的主意,让她爱他,让这个虚伪的女人尝尝苦头。
扶苏脸上露出真诚的笑,他觉得这个主意甚好,他怎么之前没有想到呢?
像她这样的女人,就该得到这样的惩罚。
一池春水
彤彤夏日, 密暑阴阴,野花遍地,青苔上阶, 千缕长柳荫垂。
因为扶莲华突然出事, 所以安庆长公主的生辰宴也就没办。
扶苏挑了个日子,准备给安庆长公主补办。
安庆长公主本来是不喜这种场面的, 这次却难得应了,并特别提醒说, “别忘了给那位锦衣卫指挥使傅大人也送一份请帖。”
扶苏抬眸看一眼表情冷若冰霜的安庆长公主, 明白了她的意思, 道:“是。”
扶苏从安庆长公主的院子里出来, 一回头便能看到那挂了满枝桠的蜡液梅花。
那是三天前那位傅班大人送过来的。
这样粗糙的男子,居然能将蜡液梅花做的如此栩栩如生, 着实不易,只可惜这一院子蜡液梅花也不能抵消安庆长公主心头的怨怒。
陆婉吟正卧在榻上休憩,收到了一封来自卫国公府的请帖。
“安庆长公主的生辰宴?”陆婉吟面露诧异。
一旁的宝珠兴奋至极, “小姐,这可是安庆长公主的生辰宴。”
陆婉吟自然知道这场宴会有多高不可攀, 正因为如此, 所以她才会对这份请帖产生怀疑。
这是真的吧?
陆婉吟上嘴咬了一口, 在看到请帖上那个浅浅的口脂印子后终于回神。
是真的!
卫国公府为什么会邀请她去安庆长公主的生辰宴?自然是因为她上次给扶苏出的好主意了。若没有她, 扶莲华哪里能这么快从昭狱里出来, 卫国公府和定远侯府, 乃至于三皇子之流又如何能从这场巫蛊之乱之中脱身?
他们请她是应该的。
陆婉吟骄傲地扬起下颌, 脸上是止不住的笑。
她觉得她撬开了卫国公府的大门一角,只需再多用一点力气,就能将折扇大门完全捅开, 畅通无阻的进出。
扶苏公子,也不过如此。
陆婉吟将请帖往旁边一扔,吩咐宝珠过来给自己染甲。
安庆长公主生辰日那天,京师内但凡有名有姓的豪门贵胄皆到场。
安庆长公主的席面自然是京师内头一份的尊贵。
陆婉吟以最完美的姿态,信心满满的过来,被女使引着入座,挤在旮旯角,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高估了自己,低估了扶苏。
里头是上等席面。
外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