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受伤以后,白素一直心痛隐隐,呼吸气短。老道亲自用一块煮过的麻布将药汤过滤出来,正好盛了一碗,叫白素喝下。
这药汤微苦,虽有回甘,入口时却不太好受,可这是救命的良药,白素只得苦着脸儿,一口一口地咽药。
那楚楚可怜的小模样儿,连小小年纪尚不知男女滋味的逍遥子都看的不忍了,想去给她掏个蜂窝,弄点儿蜂蜜来吃。
白素憋着气终于把那一碗药汤喝掉,赶紧又灌了几口清水漱口,呼呼地喘息一阵,讶然道:“咦?这药果然灵验,我胸口隐隐的痛楚没有了,呼吸也……”
白素深深地吸了口气,再呼出,如此反复几次,欣欣然道:“这些天我呼吸都是浅浅的,有种吸气吸不进肺腑的感觉,这一下就顺畅多了。”
她一边说,一边轻拍着胸口,欢喜不禁。只是她一呼一吸之间,那处颤巍巍的所在也随之起伏,杨瀚和长生子对视一眼,各自尴尬,忙错开了目光。
小青心中一块大石放下,欢喜之极,扶住姐姐殷殷询问一番,确信姐姐已药到病除,一转身便向长生子跪拜下去,激动地道:“道长于我姐妹有再造之恩,小女子……”
长生子吓了一跳,急忙双手虚扶,一股无形劲道蓦然升起,仿佛实质,竟然隔空扶住了小青,小青双膝堪堪触及地面,却再跪不下去,被长生子轻轻一扶,又站了起来。
长生子汗颜道:“使不得,万万便不得,姑娘如此大礼可折杀贫道了,姑娘快快起来。”
白素从怀中取出几张“交子”,赧然对长生子道:“道长乃世外高人,奈何我姐妹二人实在没有什么别致的谢礼,只有这世俗的阿堵物,一点心意,还请收下。”
杨瀚乜视着,心道:“世间大多数的高雅,还不是靠阿堵物堆砌起来的,有这老道一般本事,能在此间自在逍遥的,世间能有几人?也不知这是小宝给她的财物,还是她这几百年来攒下的,看着数额可不少。”
长生子哈哈一笑,道:“贫道在这山中,要这财物何用,这圆心草本就是姑娘发现,真要说起来,贫道才是得了便宜的那个,不需要,不需要。”
白素见长生子不收,一转身便塞进了逍遥子的怀中,笑道:“说起来还真是无甚用处的东西,这地方基本是花不出去的,若有从临安、蜀中、长安一带出来的商贾,或还认得,不然只能去中原花用了。小道士,你替师父收着吧。”
逍遥子慌忙去看师父,长生子无奈一笑,倒未再坚拒,逍遥子这才收下。
白素情商很高,虽然口口声声赞老道隐居世外,与苍松为友,白云为朋,闲云野鹤,逍遥自在,可她却是个喜欢软红十丈的人,这等清闲地方她是呆不住的。
这地方每天一睁眼就看到一个牛鼻子老道和一个没长毛的牛鼻子小道,只有一个看着顺眼的俊俏小哥哥,奈何又是自己的准妹夫,实在不好招惹,再呆下去,只怕能淡出鸟来。
只是,刚刚治好便想告辞,似乎有些不近人情。倒是小青了解她,一瞧她犹豫,便替她开口道:“这两日,打搅道长清修了,如今姐姐既然痊愈,我们这就告辞了。”
长生子抚须道:“也不急在这一时,贫道山居潜修,一日本就两餐,一早起来,料想不曾治疗,两位姑娘也无心就餐,所以今日的早餐便延后了。待贫道烹调几味小菜,为三位饯行。”
到吃饭时,一瞧又是一桌子的山珍海味,杨瀚便苦起脸儿来:“不瞒道长,昨夜小子腹泻,如今虽然好多了,可还是闻不得一点荤腥,一尝到了,便有欲呕的感觉,这一顿便歇一下肠胃吧。”
逍遥子听了笑道:“瀚哥儿出了山,可尝不到这般正宗的野味了,可惜可惜。你既然见不得油腥,我去给你们煮几枚鸟蛋充饥。”
长生子听了瞪起眼睛道:“你这劣徒,不听为师教诲,又偷偷去掏鸟蛋了?”
逍遥子嘻嘻一笑,跑了出去,一会儿功夫,逍遥子端着一碗鸟蛋回来。
众人这厢吃菜喝酒,杨瀚就苦着脸剥着鸟蛋,就着泉水,小白看了不忍,拿过几个鸟蛋剥好,放到杨瀚面前碟中,歉然道:“一路上,辛苦瀚哥儿啦。”
小青用膝盖轻轻碰了碰白素,白素偏头道:“你碰我,我也该谢谢人家,我可是替你谢人家的。”
小青含了下胸,再抬起头,端起果酒,咬着牙根儿甜甜地假笑道:“瀚哥儿,我敬你,多谢你啦。”
杨瀚端起一碗清泉水,与她一碰,微笑着抿了一口。白素捂嘴一笑,刚要伸箸去挟野菜,突然眉头一蹙,道:“不好,我那胸闷气短的毛病好像又出现了。”
小青一惊,急忙扭头道:“姐姐,你怎么了?”
小青伸手欲扶白素,突然脸色一变,抚胸道:“我……怎么也……”
长生子坐在上首,轻轻放下酒碗,叹了口气,道:“两位姑娘,还请见谅。贫道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小青霍然看向长生子,震惊地道:“是你做了手脚?”说到此处,她已有些坐立不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