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舟不耐烦地用手指敲了敲玻璃桌面:“有话直说。”
“那我就不卖关子了。时少爷在国外待太久,并不知道在你回国之前,这三个人找了一个跟你很像的人,当做替身的事。”
“……你说什么?”时舟惊诧地坐直了,但眼里仍带着怀疑,“这件事从来没有人告诉过我,戚少爷如果没有证据的话,还是不要随便挑拨离间的好。”
“时少爷放心,证据我自然有的是。”戚念月气定神闲地从包里取出一个厚厚的文件袋,动作轻柔地放在对方面前,“慢慢看,不着急。”
时舟如临大敌地盯着眼前这份文件,犹豫片刻,还是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打开看了起来,只是越看,眼睛瞪得越大,手也跟着克制不住地颤抖。
在看到最后一份“死亡证明”的文件后,他更是呼吸一滞,猛地站起身,椅子“哐当”一声倒在地上。
“……这个人……真的死了?”
将这份文件下意识地抱在胸前,时舟红着眼眶,质问的声音微不可闻。
“三家,再带上一个乔家,四家一起出手,你觉得……他还能活?”
戚念月的话让时舟陷入一场长久的沉默,最终,他珍惜地将手中文件被自己弄皱的地方,一点一点地用手指抚平,平静的神色中酝酿着未知的风雪:“所以,你之前这么针对我们,是为了给他报仇。”
他轻舒一口气:“你应该早点把这些给我看的……”
“你知道吗。”时舟怔怔自语,“我有一个在一场意外中失踪,迄今为止都下落不明的哥哥。”
“他和我长得几乎一模一样……而且恰好进入孤儿院的时间,也与我哥哥失踪的时间吻合。玩怀疑……”
“不,不用怀疑,他就是我哥,时渡。”
“我应该早点回来的,我为什么要选择在国外留学……”
面对有些失态、陷入自责和懊恼的时舟,戚念月等他冷静下来,才继续说:“没有什么‘早知道’。如果真有,我会在一开始就回到戚家,为他遮风避雨,哪里轮得到这四家为非作歹。”
时舟停止喃喃自语,一脸意外地抬起头。
戚念月笑容淡淡:“比起他曾经受过的痛苦和走投无路,回到戚家,又算得上什么苦。”
话说到这个份上,时舟要再不明白他对乔明瑞的心思,那就是十足的蠢货。将心中最后那点芥蒂碾碎,时舟表情复杂地看他:“……抱歉。还有,谢谢。”
谢谢他为了乔明瑞而作出的牺牲。
“应该的。”戚念月不愿在这个话题上多说,抿了一口茶,将略显伤感的话题压在心里,直入主题,“所以要合作吗,时少爷。”
“一起把这些刽子手,送入地狱。”
时舟将文件小心翼翼地装回文件袋,语气沉重中透着汹涌的怒火,笑容灿烂如烈日:“当然,我绝不允许任何人,因为一些见不得光的心思和举动,从而杀害我的家人。”
“身为间接凶手的我,现在已经收到了代价。”
“没有理由,他们这些真正的杀人凶手,还能若无其事地活在这个世界上,甚至妄想可以逍遥法外。”
“合作愉快,戚——不,殷先生。”
戚念月——也就是殷渠,因他的改口而心满意足:“合作愉快,时先生。”
在时家的暗中倒戈相助下,沈家、季家和文家,如同沙滩上由小孩随手堆成的城堡,不出一个月,便被狂风骤雨般的袭击吹散,夷为平地。
圈内人一开始还以为殷渠和时舟有点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谁知一觉醒来,看见那三家连同乔家一起上了社会新闻,方才知道他们两人是为了谁。
毕竟只要不瞎,都看得出来时舟发在微博的乔明瑞,和时舟几乎一模一样。而殷渠在回到戚家后改的名字“戚念月”,以及微博里坚持不懈每天向“月亮表白”的诗歌,也暗示了他对乔明瑞的心思。
好笑的是,沈昭三人在得知乔明瑞真实身份后,不约而同地疯了,嘴里念着“乔明瑞”的名字,整日又哭又笑,旁人说什么都置若罔闻。
殷渠和时舟都怀疑他们是装疯,想要以此逃脱法律责任,于是决定带着最具权威的专家亲自拜访,想要戳穿他们的谎言。
然而三人看到时舟和殷渠后,却诡异地安静片刻,旋即勃然大怒,指着殷渠,看向时舟。
“为什么他也在?你明明是来救我们的,为什么非得要带上这个穷小子?”
只一瞬间,殷渠就明白了他们在说什么,在一头雾水的时舟和专家们注视下,笑着摇头,扬长而去,直到时家将乔明瑞的墓从荒郊野外迁回时家自己的墓园时,才撑着病体,重新出现正众人的视野。
面对时家三人欲言又止的目光,瘦得几乎要脱相、整个人摇摇欲坠的殷渠,却只是摇头。
“我没事。”他笑容温和地看着墓碑上乔明瑞温柔中透着傲气的照片,也不知是在对谁说。
——只不过,是很快就要去见乔明瑞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