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有了,”阿尔方斯毫不感到意外,“这出戏的赞助人是雅克·贝桑松。”
“我记得他是个支持共和派的商人?所以这出戏是他用来宣传的?”
“正是如此,不然您觉得为什么会有人邀请布朗热将军来参加这出戏的首演?就是要讽刺他一下,而这个傻子还真过来了,我听说的时候简直不敢相信。”
“我之前不知道这件事。”吕西安感到有些懊恼,若是这样的话他们真不该来的,这样恐怕也遇不到今晚那一场飞来横祸了。
“如果您知道的话,您会劝阻将军不要来的。”德·拉罗舍尔伯爵安慰道。
“但您可能不一定能劝住,就像您没有劝阻住他离开一样。”阿尔方斯摇了摇头,“我们这位将军有时候软弱的像嫩草,有时候固执的又像花岗岩。”
“更不用说他总是在该强硬的时候软弱,却在该妥协的时候固执己见。”德·拉罗舍尔伯爵补充道,“不过既然我们已经押了这匹马,如今再说什么也没意义了。”他看着阿尔方斯,“您说是不是?”
吕西安的心脏在胸腔里用力地蹦了一下,难道伯爵听说了阿尔方斯想要跳船的念头?或许他只是有些怀疑而已——这怀疑可并没有什么错,他心想,若是保王党人不对他们的合作伙伴提高警惕的话,早晚会被阿尔方斯大卸八块,然后当做餐后点心吞进肚子里去的。
“是啊。”阿尔方斯叹了口气,“现在说什么都有点晚了。”
这时,幕布终于落了下来,剧院的经理走上舞台,他用鞠躬回应观众的掌声,同时请他们把掌声献给“法兰西文化的热爱者和保护者”,这出戏的赞助人雅克·贝桑松先生。
二楼包厢里的贝桑松先生站起身来,灯光照在他的秃头上,让他看上去像是一个会说话的煤气灯柱。他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惊愕,还有一丝惶恐,仿佛是因为观众们的热情而受宠若惊。“阿尔方斯·伊伦伯格对我的指责真是没有道理,”他心想,“那家伙难道不是比我虚伪的多吗?若是把我放到他的位置,未免会有他现在这样自然呢。”
观众们开始朝着场外走去,大吊灯的灯火调的暗了下来,工作人员开始用罩布把镀金的装饰遮盖住,这些罩布看上去脏兮兮的,还带着一股子霉味,刚才还喧嚣的剧场开始变得安静了下来。
阿尔方斯带着吕西安,连同不请自来的德·拉罗舍尔伯爵,一起朝后台走去。后台比起大厅里更要暗了许多,到处都是大片移动着的暗影,有的来自于穿梭的工作人员,有的则来自于正在被收起来的布景和道具。在他们的头顶上是各种横七竖八的架子,而在架子的更上方则是一排正在熄灭的布景照明灯,这些灯的灯头只点着一点细微的火苗,看上去就像是天空中的点点繁星一般。空气里的煤烟味很重,外加上各种香水的气味,闻起来就像火药燃烧的烟气一样呛人。
剧院的经理将他们带到了一间化妆室的门口,他在门上敲了敲,没等到门里的人回答,就转动门把手把门推开,然后朝旁边让开,请三位客人进去。
维尔涅小姐此时已经脱掉了戏装,她穿着一件薄纱的胸衣,外面套着鲸鱼骨的束腰,而她正让一个女仆帮她解开束腰的带子。看到几位男士进来,她并没有感到难为情,只是略微表现出一点惊讶,而当她认出吕西安之后,就热情地欢迎起几位男士来。
“我真高兴您来看我。”她不慌不忙地解开束头发的带子,让自己的头发披散在肩上。
吕西安朝她鞠躬,“我迫不及待地要对您的成功表示祝贺了。”
“您真是太客气了,”维尔涅小姐开心地笑了笑,转向屏风的方向,“亨利,快出来,巴罗瓦先生来了。”
维尔涅小姐的儿子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他显得比夏天的时候健康了些,但那对眼睛还是老气横秋的,他朝着吕西安笑了笑。
“这孩子,怎么不向巴罗瓦先生问好?”维尔涅小姐嗔怪地看着自己的儿子,“他总是这样羞怯,我觉得让他来舞台上见见世面能够锻炼一下他的胆量。”
吕西安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他又将阿尔方斯和德·拉罗舍尔伯爵介绍给维尔涅小姐。
“著名的伊伦伯格先生,还有您,我亲爱的邻居。”她对德·拉罗舍尔伯爵招呼道,“真遗憾我们在奥尔良的时候没能见上一面。”
“真令人遗憾。”伯爵说道,但吕西安绝不相信他会登维尔涅小姐的门,哪怕他们的住处只有一墙之隔。
“你们两位都是来向我表示祝贺的?”维尔涅小姐已经脱掉了束腰,她伸了个懒腰,把孩子抱在怀里,“真是太客气了,我是说,我实在是受宠若惊……”
“这是您应得的,小姐。”阿尔方斯有些好奇的看着那孩子,又瞅了瞅吕西安,“我不单是为了这个而来的……我还有另外一件事情,我和巴罗瓦先生想要赞助一出新戏,让您来当女主角。”
维尔涅小姐愣住了,随即她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狂喜,连续在两出戏里当女主角,这可真是红的发紫了,“啊,先生,这真是意外之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