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妮小姐缓缓转过身,她的眉梢微微上抬,示意盖拉尔快说。
盖拉尔先生在这种目光下也有些局促不安,但他很快调整了过来,重新找回了他在社交界里平日里的那种潇洒气质,“亲爱的安妮小姐,我刚才向您父亲提出,希望他能够准许我向您求婚。”
他朝着安妮小姐的方向迈了一步,握住了她还戴着手套的手,深深鞠了一躬,“我爱您!我希望能够向您求婚,并荣幸地将您称为我的妻子。”
安妮·杜·瓦利埃的脸上露出惊愕的神色,自从吕西安第一次见到她以来,这还是她第一次露出这样的表情。她的目光盯着盖拉尔先生看了几秒钟,那种如剑的眼神就好像要把他当胸捅个对穿似的,而后,这目光终于转移到了她父亲的身上,“你们这是在搞什么鬼把戏?”
夏日将尽
盖拉尔先生有些尴尬地直起身子来,他用求助的目光看向杜·瓦利埃先生。
杜·瓦利埃先生轻轻咳嗽了几声,“我已经允许了盖拉尔先生向您求婚,我认为他是一个前途远大的小伙子,我很确信您和他在一起会得到幸福的,因此我也建议您接受他的求婚。”
安妮·杜·瓦利埃皱了皱眉头,曾经有人不止一次地将她比作智慧女神雅典娜,而人们却往往忘记了,雅典娜也是能够手持长矛和盾牌走上战场的,而这正是安妮小姐如今的状态——她眯着眼睛,就像是在掷出长矛前做瞄准,打算用一根长矛把屋里的这两个男人一起钉在对面的墙上。
“坦白地说,我不觉得您对于我的幸福有多么在意。”她虽然并不开心,但却表现的很镇静,“事实上,我很怀疑您这一辈子里曾经为别人考虑过。”
杜·瓦利埃先生僵硬地干笑两声,“话可不能这么说……”
“您没有必要否认什么,也没必要向我证明什么,我早就过了需要那些东西的年纪,而且我能够看出来,您是个充满欲望的人,但对于感情,您是很淡漠的,我完全理解这种淡漠,不会对您横加指责。”安妮小姐耸了耸肩膀,“我们还是回到之前的话题吧——我要告诉您,我不愿意嫁给亨利·盖拉尔先生。”她高傲地对父亲昂起头,至于另一边的盖拉尔先生,已经被她完全忽视了,她看也不看他一眼,就好像他不过是墙上的一块霉斑似的。
“可您总有个理由吧?您为什么不愿意嫁给他?难道您已经心有所属……”
“哦,不是的。”安妮摇了摇头,“我并不愿意评判盖拉尔先生什么,但如果您非要我说的话,从世俗的角度来看,他的确算是个良配,这纯粹是我的问题——我根本不爱任何人,您明白吗?您为我撮合的那些男士们,从吕西安·巴罗瓦先生到亨利·盖拉尔先生,我对他们都没有什么满意的,也没有什么不满意的,我只是想要一种自由自在的生活罢了。”
“啊,啊!”杜·瓦利埃先生脸色苍白,他轻轻用手拍着自己的大腿,显然他已经意识到自己一头撞在了一堵坚固的墙上,“您的这种想法真是惊世骇俗,别人会怎么说呢……”
“我觉得这世界上最大的问题,就是看重别人看法的人实在太多了,要我说,人类作为一个物种,自我消耗在这类事情上的时间和精力已经是个天文数字了,我们没必要再去给这个数字添砖加瓦。”
“盖拉尔先生,您能让我和我女儿单独谈谈吗?”杜·瓦利埃向自己的新女婿说道。
盖拉尔先生站起身来,潇洒地鞠躬,“我等候您的答复。”
“您无需等候,安妮·杜·瓦利埃小姐会成为您的妻子。”杜·瓦利埃先生斩钉截铁地说道,从他的女儿的方向传来一声清晰的轻蔑笑声。
盖拉尔离开了房间,房门被关上了,杜·瓦利埃先生做了一个手势,示意安妮在盖拉尔先生刚刚占据的那张扶手椅上坐下。
“您从小就是一个有主见的姑娘,”父亲斟酌了一下措辞,开口说道,“因此我也从没有期待过您会变成一个孝顺听话的女儿。既然如此,那么我们就直言不讳,用成年人的方式进行对话吧——我希望您和盖拉尔先生结婚,并不是为您考虑,事实上,截止到目前,我根本就没有来得及考虑过您的幸福什么的……请您原谅我说话过于直白——我要求您结婚,这纯粹是一种商业上的考虑。”
“啊。”安妮小姐轻轻叫了一声,她的脸上露出毫不掩饰的鄙夷之色,“我听着呢,先生。”
“您是个艺术家,又是个哲学家,因此我下面说的这些世俗的东西可能会让您感到不愉快,请您相信,若不是情非得已,我也不愿意和您谈论这样的问题。”杜·瓦利埃先生耸了耸肩,“简而言之,我的生意在前段时间蒙受了一些损失,而这些损失已经影响到了我的信誉。”
“对于一个银行家而言,他的信誉就是他物质上和精神上的整个生命,我的信誉已经动摇了,那么我的客户们就会对我心存疑虑,您想一想,如果伊伦伯格银行觉得我靠不住,他们还会让我充当他们的经纪人吗?他们会把我们像一袋垃圾一样扔出去,向我们关上大门,到那时候,您觉得我们会落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