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仆人走到阿尔方斯身后,在他的耳边轻声说了句什么,吕西安竖起耳朵,但还是没能听到这个信息的内容。
“一会您打算跳舞吗?”阿尔方斯突然向吕西安问道。
“我不知道。”吕西安小声说道,“为什么问这个?”
“财政大臣邀请我和另外几位银行家在舞会开始之后去喝咖啡。”阿尔方斯脸上露出乏味的表情,“恐怕我不能陪您去舞会了。”
“我能照顾好我自己的。”吕西安知道阿尔方斯正在观察他的反应,于是就索性表现的很大方,“我倒是想跳舞,可惜没几个认识的人。”
“这倒也是。”阿尔方斯似乎终于放心了。
这时,一个同样穿着的仆人走到德·拉罗舍尔伯爵身后,对他说了一句什么话;而后,他又走到弗卢朗部长的身后,弯下腰,同样咬耳朵说了些什么。
“看来德·拉罗舍尔伯爵以及弗卢朗部长也不能参加舞会了。”阿尔方斯轻快地说道,同时给自己喂了一块杏仁干酪,吕西安觉得他现在应当是彻底放下心了。
沙皇终于将刀叉放了下来,随即,就像是接到了命令一般,仆人们立即将所有人面前的盘子都撤了下去——按照礼仪,只要沙皇停止进餐,那么所有人面前的菜就都要撤掉,因此沙皇通常吃完之后还会再多拖上一段时间,让那些还没有用餐完毕的宾客们尽可能多吃上几口。
亚历山大三世用餐巾擦了擦嘴巴,随手将餐巾揉成一团,扔在桌子上。他将椅子往后一推,站了起来,随即皇后也随着她的丈夫站起身来,于是所有人都站起身来了。
军乐队中断了刚才的曲目,他们开始演奏起《天佑沙皇》的曲调来。
“诸位,皇后和我荣幸地邀请大家去跳舞。”沙皇中气十足地向所有人宣布,他摆了一下手,示意所有人跟在后面。
在神态庄严的两位陛下带领下,他们穿过餐厅,在军乐队的鼓点当中,朝着隔壁的舞厅走去。
第一场舞由沙皇和皇后开幕,沙皇的舞伴是弗卢朗夫人,而皇后则和部长本人一起跳。
吕西安沿着贴满镜子和金箔的墙壁向前走着,大厅里的每一处都挤着香气扑鼻的男男女女,巨大的落地窗被推开了一条缝,让外面的冷风进入,然而大厅里却依旧热的像撒哈拉沙漠一般,将军,大臣和贵妇们不住用手帕擦着头顶的汗珠子,而与此同时,这个城市里每天都有几百人在寒风中睡了一晚,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原来您躲在这里。”阿列克谢突然从人群当中钻了出来,“我找您很久了。”
“这也不算躲吧,”吕西安因为被人打扰了清净而有些泄气,“您找我干什么呢?”
“我要把您介绍给一位朋友。”阿列克谢不等吕西安说什么,就抓住他的袖口,不由分说地带着他穿过人群,就像是拖船在港口里拖带着小艇。
在大厅的另一角,围着的人比其他地方更多,阿列克谢将他们推开,就像是在推开挡在路上的一些路障。这样粗暴的动作令被推的人怒目而视,但当他们看到推开他们的人时,皱在一起的脸就立即像是吸了水的海绵一样展开了,怒意还没消散的脸上挂着谄媚的微笑,看上去是如此的不协调。
“殿下,”阿列克谢朝着一个坐在扶手椅上的青年鞠了一躬,“请允许我给您介绍一位朋友。”他指向吕西安,“这就是我向您提过的吕西安·巴罗瓦先生,德·布里西埃男爵。”
“这位是皇太子殿下。”他又对吕西安说道。
尼古拉皇太子正在心不在焉地听着一位站在他身边的夫人说话,看到阿列克谢出现,他明显地松了一口气,立即将那位夫人抛下,令她有些尴尬地红了脸,一口气卡在喉咙里出也不是进也不是,就好像是被噎住了似的。
“您好,男爵先生。”皇太子向吕西安伸出手,他看上去有些羞怯,而且可以看出来他并不怎么喜欢这种人多的场合。
吕西安冒着刚才那位夫人嫉妒的眼神,握住了皇太子的手,殿下的手只有他父亲的一半大,而且握起来绵软无力,如同握住了章鱼的触角。
“您果然像阿列克谢·尼古拉耶维奇对我说过的一样。”皇太子说起话来脸上甚至还会微微泛起红色,像是寄宿学校的女学生第一次出来交际似的。
”我希望他没有在殿下面前说我太多的坏话。”吕西安打趣道。
“当然没有,事实上,他对您评价极高。”尼古拉皇太子的脸越来越红,“他说您是法国最有前途的青年政治家之一,我和我的父亲都读过您写的文章。”
“我非常荣幸。”吕西安再次鞠躬。
“希望我们能趁您在圣彼得堡的机会多接触,”皇太子看了一眼阿列克谢,得到了对方鼓励的一瞥,“或许我们可以一起去看芭蕾舞什么的……”
“我想,您不妨周末请吕西安一起去皇村吧?”阿列克谢突然建议道,“我想两位陛下也会愿意有这样一位英俊潇洒的绅士作陪的。”
“是吗?”皇太子又不确定地看了阿列克谢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