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人的目光都转向德·拉罗舍尔伯爵,他有些不自在,但还是微微点了点头。
吕西安拉过一个仆人,“您带上一个篮子,里面装上一瓶香槟酒,还有几个三明治,我们要到河边吃早餐。”
过了五分钟,那仆人拿着吕西安要的柳条篮子,从厨房里出来了。阿尔方斯主动接过篮子,往那个服务员的手里塞了一张五十法郎的钞票,换来对方的一阵点头哈腰。
四个人走出饭店,布卢瓦的大街上并不像巴黎一般有煤气灯照明,只是在街角的墙上插上了火炬,而大多数的火炬都已经熄灭了。天空呈现出一种青灰色,像是往牛奶里倒进去了一铲子炉灰所形成的颜色,太阳快要升起来了。
他们步行穿过城市,没有遇到一个人,街道上空荡荡的,道路两旁的房子也没有点灯,黑洞洞的窗户像一个个眼珠子,居高临下地瞪着街道上的不速之客。
快到河边时,他们路过了一栋体面的大宅子,那是一栋帝政时代的建筑,外表看上去富丽堂皇,但却俗气的很,与其他建筑相比,它显得很新,时光还没有来得及在它的表面留下太多的痕迹,因此它混杂在一堆有着几百年历史的建筑当中,显得格格不入。
这件宅子的二层,有几扇窗户里面露出些许亮光,有人在那里面点起了油灯。宅子的大门洞开,门里传来几个人的说话声,而本该在这里看门的门房早已经不见踪影。
“这是莱菲布勒先生的宅邸。”吕西安向另外三人说道,同时加快了脚步,他感到这座宅子虽然有些人气,可却比其他的房子都显得更像是一座坟墓。
“您不感到有些害怕吗?”他听到德·拉罗舍尔伯爵朝身边的阿尔方斯问道。
黑暗中传来阿尔方斯的一声冷笑,“他活着的时候都输给了我,难道死了还能掀起什么浪花吗?”
从莱菲布勒先生的宅邸再向前走两个街区,就到了卢瓦尔河的河边,河堤道用青石铺成,比下面的浅滩高出三米多,有楼梯供好奇的游人们下到满是鹅卵石的河滩上。
吕西安大口呼吸着湿润的空气,凉爽的风从对面吹来,带来河对岸森林里泥土,树木和苔藓的气息,在瓦卢瓦王朝时期,这一带的森林是君王狩猎的王家林苑,如今这里依旧是法兰西最富盛名的猎场之一。
他用鞋尖轻轻踢着河滩上圆润的鹅卵石,石头打着转滚到河水里,溅点水花。天边的颜色变成一种可爱的粉色,灰色的卢瓦尔河从天边一路流到他们面前,两艘黑色的驳船在缓慢流淌的河水中懒洋洋地相向而行,它们同时拉响汽笛,如同两个散步的老人在互致问候。
他又转向城市的方向,在城市的最高处,布卢瓦城堡的白色石墙也染上了初升朝阳的粉红色,城堡的塔尖从略带着蓝色的晨雾当中钻出来,像是巨人一般矗立在城市的上方。
这是我的城市,吕西安对自己说,我如今是它的主人了。
他看向他的三个同伴,夏尔·杜布瓦背对着他,目光一直看着东边地平线上刚刚探出头来的朝阳,似乎沉醉于这美景当中;德·拉罗舍尔伯爵低着头,用自己的手杖拨弄着地上的鹅卵石,似乎是在沉思,他在想些什么呢?
而阿尔方斯则将柳条篮子放在地上,他从中取出还冒着白气的香槟酒瓶,打开了瓶塞,带着泡沫的酒从瓶子里流出来,流到河滩上,最终汇入河水里。
他拿出四个杯子,给每个人都倒上了一杯,“我们干一杯吧,先生们,敬布卢瓦城的众议员,一颗冉冉升起的政治新星,吕西安·巴罗瓦先生!或者我应该说,德·布里西埃男爵先生?”
他一仰脖子,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
夏尔也走了过来,他接过一个杯子,朝着吕西安晃了晃,也喝掉了杯子里的酒。
接下来是德·拉罗舍尔伯爵,他拿起酒杯,对吕西安点了点头,“恭喜您。”说完,他慢条斯理地喝起酒来。
吕西安拿起最后一杯酒,他朝着另外的三个人说道:“谢谢诸位。”
香槟酒从他的唇齿间流过,带着凉气的酒尝起来比平日里都要甜美。
太阳终于升了起来,阳光穿透晨雾,那蓝色的薄雾如同一块小小的面纱一般被轻易扯了下来,变得透明,最后消失的无影无踪。
“多好的一个晴天啊!”他听到阿尔方斯大声说道。
夏日舞会
1887年5月15日,在距离新一届议会开幕前的两天,巴黎的杜·瓦利埃先生家将要举行一场夏日舞会,巴黎乃至于全法兰西的许多头面人物都表示将要参加。
舞会的邀请函是三天前以杜·瓦利埃夫人的名义送到宾客们的手中的,通常此类活动的邀请人都是家中的男主人,或是男主人与女主人同时邀请。然而杜·瓦利埃先生是一个暴发户,他的名字印在请帖上,只能够邀请来和他类似的银行家,虚伪的政客和寻找机会的投机者,那些自夸身份的“正经人”是不屑于上门的。
而杜·瓦利埃夫人则不同,她出身于久负盛名的贵族之家,虽然嫁给投机商人不免给她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