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父亲不过是个箍桶匠,每年葡萄丰收的季节为四周的葡萄园打造酒桶,而他本人则是靠发高利贷发家,而后又娶了一个有钱的寡妇,因此也特别注意包装自己的形象。当共和国建立之后,众议院成为了政治斗争的中心,而莱菲布勒先生作为一个传统派和保守派,在议会里自然也只投这些党派的票,把自己营造成一个体面的绅士,看重传统和道德的价值。
半年前,当吕西安·巴罗瓦离开布卢瓦城的时候,他的路费都是靠卖掉自家的家具凑出来的,可过了仅仅半年,他竟然一跃成为议员的候选人,这对于本地人而言实在是一个太大的冲击。据有人从巴黎带来的新闻,吕西安·巴罗瓦似乎是做了某个大人物的秘书,每天出入沙龙和高级餐厅,还在报纸上掀起了一场论战,连内阁总理都因为这场论战垮了台呢。
而更令人吃惊的是,吕西安离开的时候只是一个小军官的儿子,可当他回来时,已经变成了男爵,而且是“国王陛下”亲口御封的男爵。在外省,传统的民众大多支持君主制,而对共和制心怀疑虑,巴黎伯爵自然也被许多人看作是法兰西的君主。
同时,与巴黎一个人不在名片上印个爵位就好像少了什么不同,在外省,贵族的爵位还是很能唬得住人的。于是没过多久,吕西安就被他的老相识们当成了保王党的大人物,“国王陛下”派来的“钦差大臣”。
吕西安在今天的所有回信上,都签上了自己的名字,这些回信全都是固定的模版,几个在隔壁房间工作的打字员已经为他打好,而他只需要在上面签上自己的名字,就完成了一封“亲笔回信”。
完成了这项工作,他将椅子朝后一推,站起身来,准备回家里去换衣服,晚上他包下了城里最大的旅馆,要举行一次宴会,而城里的头面人物都会出席。
吕西安推开房门,隔壁房间里那些正在打字的女打字员立即同时停下了手指的敲击,目光都转向年轻英俊的议员候选人,除了最小的那个姑娘,她每次见到吕西安脸都不由自主地涨得通红,只好低下头来遮掩。
“明天见,女士们。”吕西安笑着朝她们行了个礼,每次他这样做完,那些女打字员的工作热情都会提升不少。他给她们的工资只是平均水平,因此他也不介意给这些姑娘们一点笑脸作为额外的福利。
他沿着楼梯朝一楼走去,楼下的大办公室里回荡着某个人的怒吼声,听上去好像一列火车就要进站似的。
“出什么事了,蒂贝尔先生?”吕西安快步走下楼,朝着那个正在房间中央大喊大叫的人问道。那人看上去四十岁左右,个子不高但却很胖,的确像火车头一样中气十足。在他的四周,职员们正脸色发白地围成一圈,吕西安注意到,自己的出现明显让他们松了一口气。
亨利·蒂贝尔先生,是阿尔方斯·伊伦伯格为吕西安派来的竞选经理,由于竞选的经费全部由伊伦伯格家买单,吕西安自然无法拒绝对方要塞人进来的请求。
根据阿尔方斯所说,蒂贝尔先生是一个经验丰富的竞选经理人,伊伦伯格家所赞助的许多政治家都是在他的帮助下竞选成功的,而从这段时间的工作来看,他也的确没有辜负阿尔方斯对他的推荐。
“您是要回家了吗?”蒂贝尔先生问道。
“是啊。”吕西安感到自己的竞选经理今天颇为古怪,“您也该回去换衣服了,已经下午四点了,宴会七点开始,我们作为主人怎么也得五点多就去准备吧。”
“没什么宴会了!”蒂贝尔先生怒气冲冲地跺了跺脚,“因为没有客人会来!”
吕西安微微愣住了,过了片刻,他强迫自己镇定思绪,“马车已经到了,我们去车上说吧。”
说完他就转过身,朝着门口走去。
蒂贝尔先生深吸了一口气,似乎是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他朝着职员们点了点头,也跟上了吕西安的步伐。
两个人上了停在竞选总部门前的一辆四轮马车,关上车门,马车随即开始沿着古老的石板路慢慢悠悠地向前行驶起来。
“现在,您把您刚才说的话向我解释一下吧。”吕西安问道。
“您之前送出去了一百份请帖,就在刚才的一个小时里,有六十多份被同时退了回来。”蒂贝尔先生咬牙切齿地说道,他的拳头紧紧攥着,吕西安每次都惊讶于这个矮胖的男人身上丰富的情绪,“而他们爽约的原因都是一样:莱菲布勒先生今晚要在家里举办舞会。”
“舞会?”吕西安重复了一遍这个词,“可是我之前从没有听说过这件事啊?”
“是今天刚刚公开的。”蒂贝尔冷笑一声,“哪有在举办舞会的当天上午才公开的道理!”
“那看来他是故意要和我唱对角戏了。”吕西安自言自语道。
令他惊讶的是,他并没有感觉到紧张,而是有些隐隐约约的兴奋,这样的感觉他在第一次去杜·瓦利埃先生家用餐的时候也曾经有过。
“那送回请帖的六十多家,基本上都是莱菲布勒先生的朋友,或是和他有生意关系,他们这样做,显然是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