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桉有点火大,对着电话那头的沈清安道:“你又是要新中式,又要简约风,还得什么隐藏式壁龛,我记不住那么多,你为什么不亲自来看?”
沈清安“哎哟”一声,声音绵软又委屈:“林教授,我就是因为学历不高,审美也不行,这才找你来帮我看的嘛!你就发发善心,再多帮我找一些吧,好不好?”
林桉听他这些虚伪之词一阵犯恶心,沈清安明明就是想不出力又得到称心的设计方案,这才反反复复折腾他,当即撂挑子不干了:“不好意思沈先生,我已经亲自试验过了,学历跟审美没啥关系。就这几套,如果你还不满意,我也没办法了。”
沈清安不情不愿地笑笑,到底也不想跟他闹得太难看,终于松口:“行吧,那就那个新中式的吧。”
林桉如释重负,指指ipad上的最后一个方案:“设计师,就这个了,麻烦您了。”
好不容易把合同手续这些都弄完,林桉差点累瘫在地上,刚想喘两口气,江绪的电话又打来了,说是沈清安想感谢林桉帮他奔波这么多天,要请他吃饭。
打心眼儿里,林桉根本不想去赴这顿鸿门宴,可他不敢忤逆江绪的意思,只能拖着疲惫的身子洗澡换衣服,又急匆匆地出门。
现下这个时节,天气闷热蚊虫又多,林桉不会开车,只能坐地铁过来,挤出一身臭汗,狼狈不堪地出现在高级奢华的大酒店门前时,得了江绪好几个白眼。
“怎么弄成这样?衣服都皱了。”
江绪不满地埋怨他,林桉低头看了看自己凌乱的领带和开了的衬衫扣子,脸颊暴红,手忙脚乱地整理,手却突然被人拉住,正错愕着,只见面前的沈清安扬起笑脸,伸手为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突如其来的亲昵举动让林桉有了应激反应,连忙退后两步:“你干嘛?!”
沈清安也是没想到他能有那么大反应,吓得脚下一个不稳,直直往后仰倒。
“哎!”江绪眼疾手快地将人接住,但沈清安的手还是砸在了大理石台阶上,登时乌青。
“林桉!你犯什么病?!”
林桉刚想上前扶住沈清安,却没曾想江绪急急一句喝骂,伸出去的手顿时缩了回来,嗫嚅道:“我不喜欢别人碰我”
“擦擦汗也叫碰你?林桉,你也未免太娇贵了吧?”江绪看着地上揉着手、疼得直吸气的人,抬眸冷冷瞥了林桉一眼。
林桉一愣,刚想出言辩解,沈清安便苦笑着拍了拍江绪:“阿绪,一点小事,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习惯,林教授不喜欢别人碰他,我先前不知道,以后不就知道了嘛,有什么好生气的?走走走,吃饭。”
江绪叹了口气,将沈清安扶了起来,“你总是那么与人为善,明明就是他不对。”
沈清安笑了笑,揽着江绪自顾自向前走去,林桉怔愣在原地,一时间进退两难。
半晌,心里针扎一样疼起来。
明明三个人来吃饭,还点名指性说是为了感谢他,可现在看来,好像他才是最多余的那个。
沈清安不愧是家底殷实,出手相当阔绰,这顿饭里鲍翅海参、和牛龙虾可谓是样样齐全,更不用提那瓶roanee-nti,恐怕得抵掉林桉一年的工资。
饭桌是紫檀圆桌,沈清安和林桉遥遥相对,江绪拉了拉凳子,明显是偏向了沈清安那边,细心地替他剥了虾放到盘子里,浅笑道:“他家的红魔虾刺身做的最好,这只是满膏的,你尝尝,很鲜甜。”
沈清安点点头,伸出筷子夹起放进嘴里,品尝几下,赞叹道:“嗯,确实好吃。阿绪,你别光顾着给我剥,你自己也吃啊。”
江绪笑了笑,将醒好的葡萄酒倒了小半杯,轻轻放在他跟前,“你最近忙公司的事辛苦了,病一阵好一阵的,下次沈叔叔来还以为我亏待你了呢。”
“我爸在国外和我妈逍遥快活呢,哪有时间管我的事”
“谁说的,阿姨昨天还打电话跟我念叨你……”
林桉听着他俩家长里短的谈心,如坐针毡,再贵再好的东西都味同嚼蜡,没吃几口就饱了,站起来跟他们打了个招呼,就想逃回去喂猫。
“林教授,才吃了这么一会儿就走啊?”
沈清安像是有些诧异,那张精致俊美的脸上堆满歉意:“哦,我知道了,肯定是我跟阿绪光顾着讲话,把今天的大功臣忘了,实在不好意思。快,阿绪,坐到林教授那边去。”
“不不不,”林桉赶紧出言制止,看着江绪喜怒不定的脸,苦笑道:“真不是在意这个,只是家里没人,我怕团子饿了找不到东西吃。”
“哦,这样啊,那真是太不巧了。”沈清安啧啧叹息,却没有挽留的意思,江绪更是巴不得他不要来打扰,欣然同意。
走出酒楼,清凉的风拂过脸颊,喝酒后的燥热便散了些许,林桉心里烦闷,完全不想再回到那个了无生气的别墅里,恨不得能找个僻静的地方大吵大闹一番。
可成年人哪有那么多肆无忌惮释放情绪的机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