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地带上门?。
走廊里安静下来,其他人被安排在?别处,没有聚集过?来,叨扰韩董休息。
韩致远忙前忙后地打点完,终于有时间稍作休整,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发愣。他面色发白,毫不停歇跟医生及相关人员交流,一路来不及喘口气,连嘴唇都出现干纹。
“喝点水。”
韩致远接过?她递来的水瓶,却没立刻拧开?,握着瓶子不动。
楚弗唯视线飘忽,侧头道:“实在?难受的话,我就回避一下,你不用?强撑着。”
这不是她第一次见他如此?,上一次是回国的飞机,他在?窗边惘然而静默。
她隐隐推测,他不喜欢流露软弱,低落时也回避旁人,是独自愈合伤口的类型。
“……我不知道。”
韩致远声音发颤。
“医生说?,他存在?面部和?下肢瘫痪的可能性,很可能醒来后也说?不出话,以后就只能躺在?床上,让周围人时时照顾了。”
他坦白:“我一直以为,我对他是有怨的,气他的严苛,气他的自私,但真看他这样,感觉很陌生。”
印象中,意气风发、刚愎自负的老人,如今颓丧无力地躺在?床上,给人极大冲击。
他进门?后都无法喊人,不敢相信是他的长辈。
韩致远早不对祖父抱有期望,但对方是陪伴他时间最久的亲属,除了清官难断家务事外,给予他的关爱并不算少。
韩旻炆离世后,两人长居别墅,是老爷子抚养韩致远长大。那时,韩老爷子还没退休,在?集团里事务繁多,却不时抽空检查长孙课业,偶尔教导他听戏、钓鱼。
如果说?,韩老爷子此?生最在?乎的,是一手?创办的恒远集团,迟迟不肯放下手?中权力,那他年老后工作外的精力,都给了同一屋檐下的韩致远。
“我小时候还想?,他究竟有没有在?意过?我……”
楚弗唯一愣。
“可能是在?意的吧,只是比在?意他自己,要少一点。”韩致远低头,“但或许对他来说?,已经?很不容易了。”
情感匮乏又惯于强硬的人,说?不定自身都不懂真情,那一点点柔软或纵容,没准就是来之不易的弥足珍贵。
楚弗唯伸出手?,触碰他的面庞,却摸到点滴湿润,不由内心颤动。
她看不到他的神情,但领悟他防备皆失,露出最为脆弱的面貌,甚至下意识拉住她的手?。
韩致远轻贴她的手?掌,犹如受伤的兽,没发出任何?声音。
她突然想?起童年时,他眼眶泛红,握住她的手?腕,不许她去叫人。那年,她被簌簌的雨惊住,站在?原地没有动,无奈来不及品尝潋滟,便眼看细雨消融,一句话也不敢说?。
现下,指尖的露珠还不曾蒸腾,潮润,朦胧。
楚弗唯索性半蹲下来,抚摸对方耳畔的碎发,亲吻掉那些咸涩微甜,饮尽他潜藏寒雪下的百般滋味。
她语气轻柔,安抚道:“那等爷爷康复,我们就去耍赖,叫他在?意更多点。”
韩致远握住楚弗唯的手, 用脸侧皮肤紧贴着她,感?受落在眼角的细腻。他阖眼,睫毛垂下来?, 昏暗中只剩她的声音及温度,莫明其妙地安静下来?。
两人在静谧病房外依偎, 直到过往的伤痕被疗愈。
手机屏幕亮起, 弹出一条消息。
韩致远抬起头来?, 依旧环着楚弗唯,颇有些恋恋不舍。然而,他看到微信, 终究沉默一息,说道:“来?了。”
韩旻熊和韩老爷子的律师是同时?抵达。
走廊里, 一行人步履匆匆,皮鞋在地板上嗒嗒作响, 如行进中仍不停歇的鼓队。两?侧有医护人员追来?,想要阻拦蜂拥而至的人群, 却被韩旻熊锐利的眼神喝退。
贾珂妍跟在韩旻熊身后,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时?刻紧盯律师神色。她好似从上回的哀怒中抽身, 抛去歇斯底里的态度, 已经跟丈夫重归于好。
韩致远发现人声喧闹,他站起身,面覆寒霜, 凝眉道:“来?这么多人,只会打扰爷爷休息。”
人多眼杂, 韩老爷子住院疗养的消息传出,恐怕在集团内掀起动荡浪潮。
韩致远已经提前?打过招呼, 不要外传老人卧床养病一事?,谁料韩旻熊毫不遮拦,带了一大?批人过来?。
韩旻熊却不以为意:“我们不进去就好了。”
贾珂妍望向另一名男子:“胡律师,现在人齐了,可以公布韩董的意思了吧。”
胡律师是韩老爷子的心腹,替其草拟过不少法律文件。他貌不惊人,看上去四五十岁,手中还提着公文包,被韩旻熊的人团团包围,却也没被其气势吓住。
别墅内并未留下纸质文件,韩旻熊等人搜寻一圈无果,便想起负责条文的胡律师。他们专程致电,将其找了过来?,想要得知遗嘱内容,却被告知继承人到齐才能公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