辞道,“晚上森林里路不好走。”
“没关系,”囡囡浑不在意地摆手,“我都在这生活了十几年了,对森林每一片叶子都熟悉的很,难道还会跌进坑里?”
“好吧。”
“你也不要提前摘,”囡囡叮嘱道,“等我过来了我们一起摘,要不然我怕它长不好。”
“知道了。”楚辞拖长了声音,“我不会提前摘的,放心吧。”
囡囡煞有介事地点头,转身离开温室。
外面似乎还是在下雨。
受到季节天气的影响,温室里的湿度比起前几天有所降低,楚辞照旧在温室里转了一会——以一种观光旅游的心态。温室很大,按照他的行径速度,恐怕也要是三个小时才绕边缘一圈,因此他这几天无事可做的时候,就在温室的各个角落里乱窜,树上的鸟、水里的鱼、草丛里的虫等等这些原住民经年没有见过陌生人,被他吓了个够呛。还有囡囡养在南山丘上一只小白兔,自从楚辞来了之后就躲在兔子洞里没出来过,囡囡每次都抱着摸小白兔的美好心情乘兴而去,失望而归,为此没少埋怨楚辞。
楚辞走了一会,正好路过小山丘,他在从口袋里摸了摸,摸出一块早上吃剩下裹在锡纸里的饼干,拆开放在兔子洞口,等了许久仍然不见动静,他走过去,低声威胁:“你再不出来,我就把你的家挖了,然后把你做成麻辣兔头——”
一想又觉得自己伤还还好,不能吃辣的,遂改口:“做成红烧兔头。”
但是这只小白兔大概没有他想的那么聪明,能听懂人言,狠话放出去好一会也不见被威胁者露头,楚辞只好也和囡囡一样,失望而走。
他去了东边的小溪,去捉弄藏在石头缝里的鳖,鳖本来正在睡觉,被他打扰得不胜其烦,但是又迫于物种限制不能像小兔子一样藏在洞里,动作也不太敏捷无法及时躲开,只能装出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任由楚辞□□。
楚辞玩了一会觉得没意思了,又爬到树上去找他来前几天刚孵出来的小黄鸟。雏鸟羽绒细幼,呆头呆脑地挤在巢里,像一碗毛茸茸的汤圆。小毛团们有的醒着,有的睡着,楚辞伸出一根手指,将睡姿不太雅观的小鸟拨正,醒着的小鸟张开红色的喙,轻轻啄了一下他的手指。
在鸟妈妈回来之前,楚辞赶紧离开了鸟巢,免得被鸟妈妈发现了非得追着叨他。再没走几步就到了温室的边缘,那里有一个不大的湖泊,而湖泊之外,就是温室的墙壁。
雨流在弧形的晶体墙壁之外冲刷出一层模糊的幕布,而森林的绿意隐秘其中,巨大的树枝延伸出去,上面挂着深而厚重青苔,青苔浸透了雨水,沉沉坠下,透明雨滴从树木的卷须上流落,在地面积聚起清澈的一泊,再倒映出寂静森林,犹如一面翠绿的镜子。
外面雨流如注,温室的穹顶却模拟出明亮的日光倾斜下来,树隙之间的光被解析,色散成七彩的光晕。楚辞走到了湖边,蹲下去看自己的倒影。
脸上伤口的红色血痂正在一块一块脱落,在他看来这就是已经好了,但是囡囡坚持让他每天都上药,于是半边脸还蒙在纱布里,也怪不得兔子小鸟都把他当个怪物,的确挺渗人的。
温室就像一个与世隔绝的桃源,起初时候他还时刻保持警惕,晚上也不敢睡觉,只有在白天囡囡来工作的时候才会借机眯一会。可是几天过去,这里果真如囡囡说的,没有什么人过来,昨天楚辞还去了一趟森林,一直跋涉了大半天也未见过半点人烟。
某一时刻他觉得难以置信。
不知道是为阔大恢弘的自然所震撼,还是为自己逃脱追捕,短暂喘息而庆幸。
总之,他暂时放松下来,但这并不代表他会失去警惕。
在温室的各个出口检查了一番,他回到了自己的帐篷。因为常年在山林中生活,囡囡拥有很多露营设备,她非常慷慨地借给楚辞一套,楚辞就把自己的帐篷搭在了一座小山坡下,靠近控制室,也靠近出口。
帐篷不大,但是生活必须品基本都有,小桌板上还摆着他早上没喝完的咖啡,将剩下的半杯都灌了下去,楚辞拿了工具,准备去补救一下昨天被他搞错了的昆德拉草。下午他又去了兔子洞,发现早上放在那里的饼干已经被啃得七零八落,只剩下一点渣渣,于是他又放了一块,蹲在旁边躲起来,耐心等待。
果然过了大概二十分钟,一只小白兔探头探脑地从洞穴里钻出来,慢慢挪到饼干跟前,凑过去嗅了嗅,然后开始啃。还没啃几下,忽然觉得头顶似乎有一片阴影遮蔽了过来,接着自己就被抓住耳朵提了起来。
小白兔茫然地看着距离自己越来越远的饼干,过了数秒才迟钝地反应过来开始挣扎,但是无济于事。提着它的那只手很快换了个动作,将它抱在了怀里,捋了捋它白绒绒的脊背。
“我又不会真的吃了你,”楚辞低头对小白兔道,“就算要吃也得等你长大一点吧,你看看你,瘦得没有二两肉,这样的小白兔谁会喜欢呢?”
小白兔心想有本事你放开我,是谁在这天天守饼待兔,有没有点自知之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