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辞还想回答他,neo就做到了,可他忽然就说不出话来。
仿佛丧失了语言功能,或者嘴唇被粘合,怎么也张不开。
他觉得自己意识清醒了,但又好像未曾清醒,因为他感觉不到作为“人”的身体感官,似乎只有意识,可是意识也被圈禁在四面八方都有壁障的囹圄之中,只能静止不动。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产生这样的想法,意识为什么会有动或者静这样的状态呢?它根本就没有形体,谁也无法看到,谁也无法捉摸,但是它又是存在于世界上的……楚辞陷入意识与存在的哲学问题,不知道纠结了多久,才忽然想起来,自己是谁。
可是他在哪?
不知道。
他记得自己有句话要说,却死活也想不起来要说什么。
直到,直到外界有声音被他捕捉到,像是有人在说话,他能听懂,他听见有人说——
“……可是,将这个样本培育出来,它还是人吗?”
“这本身就是个悖论啊。”
什么是悖论?什么的悖论!
他倏然感觉到一阵阴雨入骨般的寒冷,不由的打了个冷颤——等等,冷颤?他的身体回来了?
楚辞睁开了眼睛。
屋子里光线昏暗,天显然还没有亮。可是地面上却横着一条白色的光影,从门口一直延伸到他的床前。
楚辞扭头看过去,只见他的卧室门开了一条缝,走廊的光卡进来,就成了那条白色的光带。而门缝里,飘着一张苍白的脸,如果不是那双玻璃珠似的绿眼睛过于熟悉,楚辞一定大喊一声“有鬼”!
他面无表情道:“你这大半夜的趴在门上是想吓死谁?”
neo一动不动道:“你门没关,我听见你在讲话。”
“我?”楚辞一巴掌拍开了床边的灯,“我可能说梦话吧。”
开了灯,他才发现neo将手肘撑在门把手上,整个人的重量都固定在这一个支点,就好像挂在门把手上了一样。
……要是别人恐怕还真搞不来这样的操作,也就是只有瘦得像张纸的她可以了。
楚辞从床上爬起来,问:“我说什么了?”
neo道:“什么悖论什么的,没听清楚。”
“哦,”楚辞想,应该是梦里还想着和埃德温说话来着,见neo看着他,他立刻拉起睡衣上的帽子戴上,兔耳朵垂在额前,像两个小揪揪,“你不是说要睡觉吗,怎么这会还在走廊里晃悠?”
“我睡醒了。”neo把自己从门把手上取下来,又没骨头似的靠在了门框上,站得歪七扭八,下一秒就要滑在地上躺平似的。
楚辞狐疑的抓过终端一看,哦嚯,凌晨3点10分。
他疲惫的挥手:“那你回去吧,我还要继续睡。”
neo像是没有听见他的话似的,语气神游天外的道:“我刚醒来无聊,顺便查了一下你的身份信息,你……不是卡斯特拉主卫三的人吧?”
楚辞波澜不惊的抬起眼眸:“你在说什么?”
“你的身份卡上存储信息有更改的痕迹。”neo看着他,目光依旧没什么生机,“为什么。”
楚辞也看着她,他的眼睛要比neo活泛的多,明亮深邃,且有力度:“什么为什么?”
“你叫林,可是身份卡上是玲。”
楚辞道:“写错了而已。”
说这句话的一刻,他比任何时候都更不像个十岁的小孩。
neo靠在原地思考了一阵,忽然道:“我家在碎叶星的第三轨道偏南67度那颗卫星上。”
楚辞没有反应过来她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她就转身走了,背影被走廊昏暗的光影吞没。
楚辞慢慢走过去关上了门,将身份卡从终端里取出来,半响,自嘲的笑了一声又放回去,而重新插入终端的身份卡会再次载入存储身份信息,楚辞一抬眼,看到投射在空中的光屏,姓名一栏那里赫然写着——林。
他愣了一秒,忽然反应过来neo最后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她知道了楚辞的身份卡是假的,所以告诉他,自己的家在哪里,以秘密换取秘密,就不会有谁觉得心亏。
她还帮楚辞改掉了身份卡上的名字。
楚辞将脖子往往毛绒睡衣的领子里一缩,像往常那样蹭来蹭去,蹭着蹭着忽然笑了起来,笑得眼睛弯成了月牙,然后一个猛虎扑地扑在了床上,就好像一只白团子在被子上滚,他滚了半天终于钻进了被子里,躺好,问埃德温:“碎叶星是什么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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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天的实验结束比较早,从实验室回研究员公寓的路上,他通讯了张云中副师长。其实也没有什么事,只是之前张云中和他聊天的时候告诉过他不少北斗星的情况,比如北斗学院哪个食堂第几个窗口最好吃这种小事。而可怜的张副师长还有三个月才能走完这条防线,于情于理西泽尔都应该问候一下他。
闲的蛋疼的张云中见有人给他通讯,当然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