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子辰垂眸看着圣凌银白的长发、蝶翼般轻轻颤动的睫毛、以及那只在自己腿上抚过的白皙的手,觉得这腿脚虽不麻了,却像是从身上分离,更加不听使唤了。
圣凌站起身,拿着法杖便直接下了楼,赫子辰揉了揉腿,赶紧跟上。
每下一层楼,圣凌身后都会多很多人跟随着,等到了底层的时候,赫子辰已经被挤到最后面,离圣凌很远了。
看着走在前面头都不回一下的圣凌的背影,赫子辰心中不禁有些心疼自己:这一趟明明可能会送命的,他还得巴儿巴儿地往上凑,而且人家根本不稀罕,虽然他也很想硬气地扭头就走,但是心里会忍不住担心……美色误人啊,啧啧。
等赫子辰好不容易从白衣浪潮中挤出去,圣凌已经跟众人交代好了,乘风御剑而起,衣袂飘飘,凌云而立,朝着西边蔽日林而去。
赫子辰仰头,看着圣凌在天上仿佛变成了一只白鸽,剑光凌厉地刺痛他的眼睛。
“圣凌!你回来!”赫子辰对着天上大声喊,而圣凌却似根本没听见,脚踏剑光越来越远。
阿舍上前劝道:“陛下,您还是先回宫吧,国师大人很快就回来了。”
赫子辰心道你当朕是个傻瓜么?那九婴可是上古凶兽,凭什么要受伤的圣凌一个人去对付?万一,哪怕只是万一圣凌死在蔽日林里了你赔给朕?!
他猛然转头拔出阿舍的剑,接着却又愣了一下,本带着狠意的脸上有一瞬间茫然,心头一簇火苗蓦然窜起,烦躁地将剑扔到了地上——
他根本没学御剑之术!
赫子辰现在才有些后悔,他只知道看一些花哨有趣的术法,对于这种实用的东西根本懒得看,而圣凌就是吃准了他这点,所以也没怎么防着他。
好啊,好得很!说是他要做什么都不阻止,说是一切随他,还真就“随他”了!
赫子辰怒极反笑,他取下弓箭,箭搭在弦上,眉目冷凝,对准天边远去的白影——
“你做什么?!”
阿舍狠狠推了赫子辰一把,一支箭挟裹着灵力,以穿云之势斜射上天,从圣凌身畔掠过,变成天边一粒黑点。
“你竟然想射杀我们圣主?!”
饶是阿舍脾气还算好,此时也忍不住满面怒容,他指着赫子辰骂道:“你知不知道是谁害得圣主少年白发?是谁害得圣主多年的修为耗了大半?是你!为了复活你,我们圣主殚精竭虑奔波了三年!而你,不过是一言不合就想射杀他!”
阿舍越说越气愤,其他人也都眼神冰冷地望着他。
多年前,公子辰天资聪颖,深得前任圣主喜爱,和圣凌一道学习术法,公子辰虽聪颖,却玩心重,唯有箭术卓绝出众,就连天赋异禀的圣子也不及他,当初两人遭遇水火之怪得以脱身,他的箭术也占了很大的原因。
若是以前的圣凌,饶是赫子辰箭术再出众也奈何不了他,但如今的圣凌已经大不如前,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被赫子辰所伤也有可能。
赫子辰一箭射出后,心头的怒火反倒消了些,面对阿舍的指责他分外淡定,眨了眨眼睛,无辜道:“我哪里会射杀他啊?我只是想让他停下来。”
冷静下来后,阿舍也觉得大概是自己想差了,眼前这人虽顽劣,却也没有顽劣到会妄伤人命的地步。
只是这种行为还是不能纵容,阿舍道:“万一不小心伤到了怎么办?”
“你信不信,我说射他发梢,就不会射到发根?”赫子辰轻笑,眉眼间神采飞扬,他道,“快给想个办法,我要快点到蔽日林去帮他,这又不认识路……唉。”
阿舍被他说得心里一动。
虽然这么把国君往险境推好像有点不地道,可圣主现在实在叫人放心不下,若是这个当初与圣主合力伤了九婴的人也去了……或许会多几层把握?
旧恨
皇宫位于旸谷城,城外二三里处,赫子辰从一片荒草藤蔓中钻出来,拂掉身上沾的草叶,仰头望了望日头,便抬步朝西边走去。
在方才那一片荒草之中,藏了一个废弃的传送阵,是早年摘星楼几个少年为了方便偷偷出城玩设的阵法。
只是,当初贪玩的少年早已化作黄土白骨,这个阵法也就随之废弃了,如今倒恰好给赫子辰派上了用场。
根据阿舍的讲述,蔽日林离此处并不远,大约往西走不到一盏茶的功夫。
蔽日林里树木参天,几乎密不透光,是以称作“蔽日”,赫子辰走了没多久,前方一片莽莽苍苍,墨绿而灰暗的巨大森林映入眼帘。
不过这蔽日林这么大,光线又极暗,恐怕是两人隔了不远都看不见彼此,他又要到哪里去找圣凌呢?他可不想傻瓜似的一边走一边喊。
赫子辰托着下颌想了想,不知想到了什么主意,眼睛一亮。他在随身携带的一只锦囊里掏了掏,掏出一张纸来,唇角颇有些得意地扬起,心道还好他喜欢捣腾这些小玩意儿,看来也不是毫无用处嘛。
只见他手指翻飞,飞快地将手里的白纸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