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能不能都给彼此一些时间?”
庄北宁回过头,对上韩蔺的眼神。
他的瞳孔很亮。庄北宁在韩蔺的眼睛里,清楚地看到了自己。
告别冬夜
巴黎还在冬天,缓慢地靠近春天。
日照逐渐增长,天气却还是夹着雨又带着风,温度被拽得乱七八糟,逼迫人们拿出最能御寒的衣物。韩蔺租的公寓位置极好,远眺五色光影流动的塞纳河,波光粼粼令庄北宁一晌贪欢。
在零下八度的公寓阳台,庄北宁望了一整晚的星星。好不容易等到睡意来袭时,她已经看完了一整个日出。
看过日光的人的瞳孔不管再看什么事物,都会留存黄色的残像。庄北宁却不明白,为何她看万事万物都能看到韩蔺的身影。
两座孤岛的相遇是缘分的给予。人们的恋爱,大多数是虚荣与寂寞交织。
庄北宁撑着头琢磨韩蔺昨天晚上说的那句“如果能与你一起过春天,我会很期待”究竟是什么意思,可是,想了许久,都得不出任何准确的结论。
末了,庄北宁决定不再细究,和衣钻入被子里睡去。
若不是遭此意外,庄北宁无从知晓韩蔺居然是个行事如此妥帖之人。
短短时间内,韩蔺已经托公司为他安置好了住处,所有家具一应俱全,公寓不大,却足够温暖。可能是考虑到庄北宁工作的属性,公寓内放置了一个全新的大书柜,为她的搬入做足了准备。这么看来,如果庄北宁执意不接受韩蔺的好意,那还真是辜负了他的一片苦心。
这种只为付出,不求回报的善意,庄北宁定当铭记于心。
人生总是奇妙,爱情仿佛是玄学。在最心动的时刻,韩蔺并不知晓庄北宁的心意。而当???韩蔺注意到庄北宁时,庄北宁又无法确定这是不是自己想要又能承担起的爱情。
爱情意味着伤痛,就像是全心全意地献出自己的一切,供人剥去皮肉,并且知道任何时候,对方都有资格也有可能带着那层皮肉离开,自此杳无音讯,剩下自己舔着伤口过余生。庄北宁知道,巴黎对于韩蔺而言,只不过会是他短暂停留的地方。他终归是要离开的。
所有成年人都聪明至极,他们都知道,爱情是一场有着高痛苦风险的投资。如果爱情只是为了解决寂寞的问题,那么,庄北宁能想出一万种比爱情更有效的解决方法。
庄北宁不喜欢这样的自己。她想,如果自己还是十八岁,也许此刻,已经敲开了韩蔺的大门,坚定地说不管韩蔺此刻对自己是不是男女之间的喜欢,又或者只是失意时抓住的海上漂浮的木板,她都愿意一试。
只是,她终究不是十八岁了。伤筋动骨一百天,那么,伤心呢?又要多久?
最糟糕的是,她好不容易与韩蔺重新产生了联结,若是因为冲动在一起,之后又分开,倒不如从一开始就不要开始,不把拥有当成失去的开始,那么,就可以一直远远看着韩蔺。毕竟,只要能远远地祝福,庄北宁就已经非常满足了。
过得好的人,容易成为好人。有底牌的人,才容易成为有勇气的人。庄北宁想到自己捉襟见肘的生活状态,决定原谅踟蹰不前的自己。
在梦里,庄北宁梦见自己与韩蔺在塞纳河边散步,游人如织,晚风吹过脸颊,他们谈天说地,信誓旦旦地说着自己的梦想一定会实现。空气自由而新鲜,庄北宁看见意气风发的韩蔺,正想应和他的话语,倏然看见白发自他的鬓角冒出。
他们的距离一瞬间遥远,庄北宁挣扎大喊,都无法制止韩蔺陷入时间的漩涡。而她透过澄澈的塞纳河水,亦看见了满头白发、容颜苍老的自己。
庄北宁从梦中惊醒,心有余悸。冷汗从她的额头上沁出,大脑一片混沌。她看了一眼墙上的钟表,发觉自己睡了才不到两小时。
“庄北宁!你在里面吗?庄北宁!你还活着吗?”狂烈的拍门声,令庄北宁不得不从空洞的情绪中抽离出来,准确分辨出声音的主人就是朱逸之。毕竟,除了他,没人能在高声大叫时依然坚持保留着音乐人的节奏感,连拍门都采用四个八拍。
庄北宁没有精气神地挪到门口,手触碰到门把时,分明感觉到门在剧烈地抖动着。
门刚打开,朱逸之的一个大熊抱便迎面而来。庄北宁早有准备,侧身一躲,令朱逸之抱了个空。
“庄北宁,你不解风情!”朱逸之不满地抱怨道,自行关上大门。
“不好意思,自卫无罪。”庄北宁背过身去,走向了厨房。
她拿出热水壶,装上水,放置到指定位置,开始烧热水。庄北宁拉开盥洗池的抽屉,新牙刷、新牙膏与新的洗漱杯,果然整齐地放置在里面。韩蔺习惯于有规则的生活,庄北宁轻而易举就能猜出他放置物品的偏好。
她此时还穿着昨天晚上的衣服,头发有些乱糟糟的,因为没有休息得很好,脸色更加苍白,活像个营养不良的人。庄北宁本来个子就不高,此时更显得娇小。
朱逸之走上前,靠着厨房门,双手叉腰,一副指点江山的架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