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瑶看?着她掌心那朵平平无奇的淡黄野花,不说对姬瑶,就是于任何修士而言,也不算什么?入得了眼的礼物。
但看?着那双干净的眼睛,许久,她抬手接过了野花。
“你是第二个送我花的人。”姬瑶轻声道。
第一个送姬瑶花的人, 是谢寒衣。
那是一枝来自蓬莱的碧玉桃花,似乎还带着?残余的春意,在沉睡中, 落在了姬瑶鬓间。
一枝花不?算什么, 但姬瑶却觉得有些高兴。大约是为这个缘故, 不?思归中,她终究没有杀了谢寒衣。
姬重明曾经教她, 若下决心,便该果决行事, 斩草除根。
他是这样教她,也是这样做的, 堕仙台上诛心一箭, 姬瑶时?至今日仍旧记得分明。
所以为绝后患, 她本该杀了知道得太多的谢寒衣,但姬瑶最终没有。
她留了他一命,他做了她的朋友。
至少姬瑶现?在觉得,这个决定?还算不?错。
看?着?掌心淡黄色的野花, 姬瑶的目光落向女童:“你想要什么?”
她既然收了她的花, 总该有些回礼。
至于之前相?岭郡之事, 她本不?是为了救她,在姬瑶看?来, 便不?做数。
女童并不?明白姬瑶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见她收了花, 懵懂仰起的脸上露出灿烂笑意。
就在这时?,半身泥水的妇人匆匆走近, 看?见女童后,忍不?住抹了把?脸上雨水。
她冲上前拉过女儿, 上下打量一番,见她无事,无声松了口气,随即带着?怒容呵斥道:“你乱跑什么!”
“阿娘……”女童软软唤了声,没有意识到她的怒气,指着?姬瑶想说什么。
但妇人看?了一眼姬瑶,只从那件绣了金线的斗篷便知她身份不?同寻常,下意识抱起女儿护在怀里?,看?向她的神色中顿时?多了几?分防备与不?安。
无心听?女儿说什么,妇人小心地退到一旁,快步离开。
这种贵人,可是他们开罪不?起的。
女童在母亲怀中回过头,并不?明白她的惶恐,还笑着?向姬瑶挥了挥手。
姬瑶望着?她走远,垂眸看?向手中淡黄野花,分明羸弱又不?起眼,却还是迎着?风雨盛开。
她想,原来就算是弱者,也有存在的意义。
比如那些无法修行的人族,比如,她自己。
姬瑶脸上显露出一个极浅淡的笑意,像是撕破夜色的晨光。
她将这朵不?起眼的野花收了起来。
江岸边,谢寒衣扶着?渔船,自水中一步步走来,一身衣袍都已?经?湿透,显露出少年渐渐长?成的身量。
他如今体内恢复的灵力有限,便只好费些力气行事。
强行将渔船拖上江岸,船上惊魂未定?的诸多庶民终于暂时?松了口气,看?了眼谢寒衣,小心翼翼地向他道谢,手中却下意识抱紧了自己仅有的财物。
他们望向谢寒衣的目光中隐隐透出几?分畏惧与不?安,能?轻易杀死水中妖兽,以一己之力将载满了人的渔船推行几?十?里?远,这是他们从前接触不?了的人物。
这是凡人对不?可知力量的畏惧,谢寒衣能?理?解,所以他也没有在意他们的态度,转身离开。
他救他们,本就不?是为了他们的感谢。
刚把?自己从水里?捞出来的少年迎面撞上了姬瑶,她身上裹着?他宽大的斗篷,墨色眼瞳中像是盈满了星辉。
谢寒衣一眼就看?到了她,四目相?对,他下意识看?了看?自己湿透的衣袍,不?知为何,突然生出几?分赧然来。
“谢寒衣,你对所有朋友都这么好么?”姬瑶开口问道,谢寒衣放入她心口的那缕火焰,并非等闲可得的灵物,就算是九霄上的仙神见了,或也要动心。
谢寒衣没想到她会突然这么问,迟疑着?道:“也不?是……”
他一时?想了许多,但看?着?姬瑶的眼睛,最后只是温声道:“阿瑶,你值得我这么做。”
所有的话?,其实?就是这三个字,她值得。
在听?到谢寒衣这句话?时?,姬瑶不?觉有些恍惚,自她有意识起的千年间,好像从来没有人这样对她说过。
原来她不?是九幽氏帝女,不?是钧天姬氏少主未来的妻子,仅仅作为姬瑶,作为她自己时?,也是值得旁人珍重的。
姬瑶到了人间这么久,才终于明白了这个道理?。
雨声中,她抬眸看?着?谢寒衣,像是要将他记在心里?。
她久久没有说话?,在她的注视下,谢寒衣的心脏不?争气地乱跳起来,脸上也隐隐透出些薄红。
姬瑶凝视着?他,许久,终于再次开口:“我知道了。”
知道什么?谢寒衣迟疑地想,有些不?太明白。
但不?等他想明白,姬瑶已?经?向他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