凹里村。
现如今是四月天,春暖花开,正如姜黎说的那样,车子一驶入姜黎老家所在的县城范围内,放眼望去,每一处都是一副景致优美的花卷。
青山绿水,繁花似锦,空气中淡淡花香浮动,宽阔的马路上,来往的车辆中不少是外地来的,路边行人有的手拿相机,有的直接拿着手机,不时停下来拍照,这不难看出,他们十之八九都是游客。
成片的桃花林似粉色海洋,清风吹过,桃花雨纷落,游人在花雨中有拍照的,有奔跑嬉戏的,阵阵笑声伴着风儿飘出桃花林。
尤其是孩子们的笑声,听起来满满都是天真和童趣味儿。
回到老家好好歇息了两天,姜黎陪着江博雅走走停停,来到粉白色桃花林中。
姜大队长老两口没有同行,他们这次回到村里有太多感慨。
——难看到熟面孔。
是啊,像他们这样的岁数,村里已经没几个同龄人。
哪怕大家的日子早几年都好过了,可能活到八九十岁的却不多。
好吧,就算有同龄人还活在这世上,但他们的精神状态和姜大队长老两口是真没法比,要么眼花耳背,要么腿脚不灵便,又哪能随便出门遛弯?
要说的是,崔大喇叭依旧坚挺地活着,不过,她和蔡秀芬年岁差不多,却已然是个走路颤颤巍巍的瘦老太太。
嘴里的牙齿几乎掉光,眼睛和耳朵倒是没退化到看不见、听不见,然,说话早已含混不清,走两步路还算稳当。
听家里孙辈说蔡秀芬回到了村里,当即就住着拐杖来找蔡秀芬唠嗑。
至于曾和崔大喇叭在村里牵扯较多的,譬如徐春霞的老娘,及王春华、李大妞几人,差不多都在十年前相继离世。
眼下有个能说上话的,崔大喇叭心里无疑很激动。
可在她看到蔡秀芬的一瞬间,心里就忍不住叹气,觉得两人是真没法比,她甚至一句话都不想说,就坐在蔡秀芬对面的竹椅上,定定地看着对方。
岁数差不多,瞧瞧她现在的埋汰样,再看看人家,虽满脸褶子,头发也全是白的,但……但人家的精气神看着多好啊!
身子骨瞧着也比她硬朗很多,走路都不用住拐杖,整个人收拾得和以前一样利落,一看就像是城里的老太太。
而且那白头发还烫着小卷花。
真洋气!
“这几年在家过得可好?身体没啥大毛病吧?”
迟迟不见崔大喇叭开口,蔡秀芬禁不住连问对方两句。
“过得就那样呗!身子骨可没你好,不过应该还能活两年。”
说来也奇怪,崔大喇叭平日里虽戴着假牙,但说话着实不太清楚,然,此时此刻,她和蔡秀芬说起话倒是听起来挺清晰。
蔡秀芬面带笑容:“你呀,这说起话和年轻时没两样!”
“我年轻的时候你可不咋待见我,这没错吧?”
崔大喇叭竟还记着以前的事,听了她的话,蔡秀芬说:“我咋不知道我不待见你?我顶多和你来往少一些。”
她又不碎嘴,自然和崔大喇叭不是一路人,日常难免不怎么走动。
崔大喇叭:“哼!你现在想咋说就咋说,反正也没哪个能站出来戳穿你。”崔大喇叭真应了“老小孩”三个字,她给蔡秀芬一个白眼,而后神色有些呆怔:“她们都死咯!李大妞和王春华是同一年走的,徐家的比她们俩走得早。你怕是还不知道吧?”
蔡秀芬疑惑:“啥?”
“徐家的春夏丫头也早死咯!听说是死在北城啥看守所里,老徐家的人接到北城来的电话,没一个去给春夏那丫头收尸,可怜吧?”
崔大喇叭一脸感慨。
“可怜之人必有她可恨之处,在我看来,春霞那丫头没啥好可怜的。”
蔡秀芬回应。
徐春霞死在北城看守所,这事姜黎从席国邦口中无意间得知,就告诉了蔡秀芬,因此,对于徐春霞的死,又是因什么而死,蔡秀芬心里自然是清楚的。
“周家那小子三年前死在了村里,还好他和你家黎宝当年退了婚,不然就他那熊样,黎宝和他结婚后不定会把日子过程啥样。”
崔大喇叭说的是周伟民。
跑去北城找苏曼,人没找着,又担心被要债的盯上,在北城晃荡了半个来月,找不到工作,更没地儿安身,最终不得不回到老家。
结果在当年冬天,由于夜里发高烧无人知,直接烧死在了自家炕上。
等被人发现的时候,身体早变得硬邦邦。
悲痛欲绝
“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咱不提那些。”
蔡秀芬随意地摆摆手,问:“儿孙们对你都还好吧?”
“有口饭吃。”
说出这话,崔大喇叭长叹口气:“活久了讨人嫌,平日里也找不到一个能说得上话的,我呀,就盼着哪天双腿一蹬,眼睛一闭,去地底下见我家那死鬼!
他呀,活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