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逸忽然觉得有些好笑。
他问:“你要吃什么?”
她说:“随便吧。”
季逸点头,‘唔’了一声,然后说:“那我去买。”
南风看着他往病房外走,没有出声。
走到病房门,他又忽然停下来,微微侧过头,说:“其实,你只是不愿意我走,对吧?”
不等她回答,他便出了病房。
南风怔忪的坐在病床上,好长时间都没有回过神来。
她刚才清楚地看到,季逸笃定的说完那句话后,嘴角微勾,脸上是一个不由自主的笑意。
南风从恍惚中清醒过来,心中暗暗的骂了一声:我、靠!
季逸很快回来,手里不知从哪拎了一个保温桶。
南风一开始以为是外卖打包的,可是,哪家店的外卖会用画着y这种幼稚不拉的保温桶打包小米粥的?
不光有小米粥,还有咸菜和小笼包。
南风皱着眉,嫌弃的看着季逸将病床上的移动小方桌放下来,又将清汤寡水的几样食物摆上去,小米粥入口是糙的,她不喜欢吃粗粮;咸菜是脆的,她喜欢软一点是食物;小笼包虽然是软的,可是馅里放的油太多了,她口味素来清淡。
南风将头扭到一边:“我又不饿了。”
季逸看她一眼,居然笑了出来:“知不知道,只有小孩子才能理所应当的挑食。”
南风说:“我才二十出头,本来就是小孩子。”
季逸手上凉着小米粥,头都没抬的问她:“二十四,你‘哪儿’小了?”
南风:“”
季逸将温度刚好的小米粥推到她面前,语气温和却不容商量:“包子可以只吃两个,但是粥要全部喝完。”
南风问:“那要是喝不完呢?”
季逸:“那就一直喝,喝完为止。”
南风:“”
她不情不愿的抓起勺子,皱着眉,一勺一勺的往自己嘴里喂小米粥,高烧过后嘴里淡的一点味道都没有,小米粥更是入口清淡,她又拨了几根咸菜丝到碗里,用勺子搅拌均匀,继续配着小米粥,一口一口的吃下去。
都说人在生病的时候智商会降低,这句话从专业角度来说本来是站不住脚的,但是眼前那个原本眼空无物,心比天高的女人,如今竟然真的乖乖的低着头,像个小孩子一样赌气喝粥,季逸忽然觉得,原来外行也有外行的道理啊。
为什么一定要横眉冷对呢?像现在这样,乖一点,柔顺一点,不是也挺好的?
南风终于艰难困苦的将粥喝完,她把碗往前一推,说:“只能这样了,你就是打死我,包子也吃不下了。”
她眉头轻皱,脸上又带了不耐烦的神情,季逸笑了一下,忽然将手向她的脸颊伸过来。
南风心里一动,他的手指已经覆上她的嘴角。
南风嘴边粘了一颗米粒,小小的,黄黄的,贴在她白皙柔嫩的皮肤上,像是一粒蜜蜡的碎质,被遗落在雪白的画纸上。
他手指温暖干燥,贴着她的嘴边的皮肤轻轻一滑,像是迁徙的候鸟自湖面掠过,缓缓落下一根柔软羽毛,在水面划开一道轻而浅的涟漪。
南风平静的看着他的眼睛,眼底渐渐堆积起情绪。
季逸神色自如的将手收回来。
南风问:“你是不是改变主意了?”
季逸说:“没有。”
南风‘哦’了一声,不再说话。
季逸将小桌上的餐具收拾好,回身时看见她已经将烟拿了出来,季逸喝止她接下来点烟的动作:“生病的时候不能抽烟。”
南风说:“已经好了。”
季逸说:“这里是医院病房。”
南风说:“病房里只有我一个病人。”
季逸朝她伸出手,说:“给我。”
南风已经将烟点上,吸了一口说:“你该回去了。”
她还穿着雪白的病号服,可整个人已经换上了原先那幅清冷疏离的铠甲,如同一个经历过一场恶战之后,将自己鲜血横流的伤痕全部包裹隐起来,再从地上爬起来继续厮杀战斗的女战士,坚强又脆弱,脆弱又坚强。
季逸说:“你能保持理智清醒的时间就只有这么短?”
南风又吸了一口烟,将经过肺部轮转的烟雾吐出来,只是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你该回去了。”
季逸目光低沉的看了她几秒,然后转身就出了病房的门。
南风停了两秒,往地上去弹烟灰,转身时才看见,他拎回来的保温桶还放在病床旁边的床头柜上,保温桶上的那只kitty猫,正冲她弯着眼睛,即使没有嘴巴,南风也看得出来那是个笑容的模样。
她将烟狠狠按灭在床头柜上,然后抬手将保温桶转了个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