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事儿。
心里虽然这般想,但面上苏云遥还是说了违心话:“当真是好极了。”
月嬷嬷便继续说起了侯夫人待谢彦逍的好。
前世,苏云遥听得那叫一个感动。所以后面月嬷嬷提起来谢彦逍的做法时,立马就愤怒了。如今却是不同了。
“……我们侯夫人为他做了那么多的事情,养了他十几年,可如今却听说他想去族里祭拜一下先侯夫人。这养恩,终究还是敌不过生恩啊!”
前世,真正让苏云遥愤怒的便是最后这一句话。
在乡下时,家里虽然贫穷,但养父母待她极好,家里有什么好吃的都紧着她。兄长也永远都会把她护在身后。而她亲娘,待她冷若冰霜,还处处嫌弃她。亲爹向来是听母亲的话,不敢违逆母亲。
在她心里,生恩的确是比不上养恩的。她这一对亲生父母除了给了她生命,旁的什么都没给,养父母却给了她一切。
得到了满意的答复,月嬷嬷笑容满面地离开了。
过了一会儿,谢彦逍从外面回来了。回来后,他便一言不发,坐在一旁喝茶。
待苏云遥这边收拾好,二人便一同去了正院。
谢彦逍大步在前,苏云遥小步在后。
过去的那七年,他们二人也一直是如此,谢彦逍永远在前,而她在后面看着他的背影。虽是夫妻,却相敬如宾,客气得不像一家人,冷漠得像陌生人。
此刻,已经走远的谢彦逍似是终于察觉到了新婚妻子离自己越来越远了,停下步子看了过来。
苏云遥心想,若是前世她定要快步走过去,可如今重活一世,她不想再这样做了。她只当没看到,依旧按照自己的步伐朝前走去。
谢彦逍并未说什么,待她走到身旁,这才朝前走去,迈得步子也比之前小了些。
不多时,二人到了正房里。
敬茶
正房里此刻坐满了人,茶香四溢,珠钗宝饰,稚子童声,一派和谐。
他们甫一出现在门口,屋内的声音便戛然而止,所有人的目光都看了过来。确切说,是看向了新妇。
苏云遥的事情满京城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投胎顶顶好,可惜命不好,生下来就被人掉了包。好不容易被长公主找了回来,结果却上不得台面,又被厌弃了。如今她在京城就是个笑话。而这个笑话,嫁入他们谢府了。
那些不怀好意的自然是屏息凝神等着看笑话了。
只可惜,今日要让他们失望了。
对于苏云遥而言,这一切都如前世一般。她说不清此刻心情如何,只觉得这一切都是那么荒诞又有趣,同样的事情她竟能经历两次。
虽说她是从长公主肚子里出来的,当今的皇上是自己亲舅,血脉高贵。可在乡下生活那么多年,对于权贵之家的规矩半分不懂,处处碰壁,被人耻笑,被生母责罚。再后来,她不敢再抬头看众人,生怕看到旁人鄙夷的目光,生怕丢了公主府的脸,整个人总是显得唯唯诺诺的。
来京十年,她跌跌撞撞,头破血流,也渐渐明白过来,人生如白驹过隙,短短数十载,她何必去看旁人的脸色而活,又何必去讨好每一个人。
如今重来,更如新生,自不可能再像从前一般。
感受着众人的目光,苏云遥目不斜视,脸上始终带着淡淡的笑容,不慌不忙,迤迤而行。整个人落落大方,颇有林下风致,谁见了都得说一声仪态好。
走到两个蒲团前,二人停下了脚步,站在一侧等候多时的嬷嬷端着托盘走了过来。
谢彦逍一撩衣摆,跪在了武安侯面前,苏云遥也跟随其后,跪在了面前的蒲团上。
谢彦逍端过来茶盏给武安侯敬茶,武安侯轻抿一口后,谢彦逍把茶盏放在了托盘内。
下人把礼递给了谢彦逍。
是一把宝刀,削铁如泥。这是武安侯年轻时打了胜仗皇上赏赐的,平时挂在书房里,轻易不肯让人碰触。
苏云遥自然识得,因为如前世一样。
这刀后来就挂在他们卧房内。
“多谢父亲。”谢彦逍道。
宝刀一出,周遭有了一丝丝响动苏云遥用眼角余光瞥了一下,是那位谢四少爷。
苏云遥未多加关注,她垂眸看向了托盘中的两杯茶。她知道,离她近的这一杯是温的,而离她远的那一杯是烫的。前世因着听了月嬷嬷的话,她试了试两杯的温度,特意选了里面那一杯热的。因为杯子太烫,她险些没拿稳,哆哆嗦嗦去敬茶,公爹被烫了一下,但却并未多说什么。
直到后来她才慢慢察觉到自己当时的做法是多么的愚蠢。
她应当选温热的那一杯,也就是离自己近的。正欲端起来这一杯茶,苏云遥想到刚刚月嬷嬷的话,故意顿了顿,又试了试里面那一杯,抬手作势要端起来。
忽而,她抬眸看向了曹氏和月嬷嬷,只见这二人脸上皆是满意的笑容。
在她们的笑容中,苏云遥端起来离自己近的这一杯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