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也不想办得太难看。
“为何酗酒?不是说身体有恙才告假的吗?怎么变成了酒鬼模样?”皇帝皱眉。
宋愈打起精神,轻声道:“不敢欺瞒皇上,实是胸中苦闷无处发泄,这才借酒消愁。误了应卯,是臣的错。”
胸中苦闷无处发泄?皇帝哂笑,随口问:“什么苦闷?说来听听。”
宋愈听皇上语气,不像动怒,本想说出自己最关心的关于赐婚的事。但话到嘴边,又生生咽了下去。
皇上道:“本来点你为探花,是要你报效朝廷,不料你竟然瞧不上这翰林院编修。既如此,那就撤了吧。”
“撤……了?”宋愈大惊,“皇上说撤了?”
诚然宋愈并不热爱翰林院编修这职务,有时候还觉得是累赘。但是,当皇上要撤去这职务,撸去他的官身时,他心底竟然生出一丝不舍来。
皇上点头:“是,撤了。岭南有一个县,一直没有县令。宋卿既不愿留在翰林院,就去做县令吧。”
宋愈脸色发白。皇上虽然没有点明究竟是哪里,可他也能猜出来。本来岭南的气候环境,大部分京都人士都不能一时适应,更何况那个县,常有山贼出没,风评治安也不好。之前有两任县令,都死的不明不白。
皇上派他去哪里?是让他送死么?
眉目传情
皇帝神情平淡,看不出喜怒来:“宋卿身体康健,却常常告假。是看不上翰林院编修吧?”
不等宋愈回答,皇帝又继续说道:“也是,宋卿出自名门,又是名满京城的探花郎。区区的翰林院编修的确是配不上宋卿的胸襟抱负……”
宋愈脸色苍白,连声道:“臣不敢,臣不敢……”
他重生之后,一颗心都在琢磨着如何弥补上辈子的遗憾,想方设法去创造一次又一次的偶遇。对官场仕途,确实也不怎么放在心上。他甚至还觉得他重生回来,就是为了一偿夙愿的。其他的,通通要让道。
但是,别人似乎不是这样想的。
皇上摆了摆手,笑道:“宋卿不必惊惶。回去醒醒酒,就教人去收拾行李吧。也许你还来得及跟令尊告别。”
“皇上!皇上!”宋愈悚然一惊。人说皇帝向来说一不二。就这短短一刻钟内,就定下了要他去岭南么?
前世,前世可没这一遭啊。他直到重生前,可都是好好地待在翰林院啊。
可是,皇上开了口,他不能说半个不字,只能惶惶不安,退了下去。
宋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的宫。等他回过神时,他已经到了宫外,才发现阳光刺目得厉害,他眼睛涩涩得疼。
朝中人人都怕岭南,认为那是虎狼之地。他上辈子年少气盛时,或许并不害怕,也曾有过以七尺之躯报效朝廷的雄心壮志。只是这辈子,他无意于仕途,他所看重的只有那些人,那些事。
若是去了岭南,真的把命搭在那里也不要紧。他自忖并不怕死。
只是,那样的话,他岂不是要离开京城,与令仪分开?他若一去数年,也许令仪就与那个路征成亲了,说不定孩子都有了……
不行,不行,他现在正焦头烂额,他不能离开京城……
宋愈神思不属回到家中,他想来想去,最终决定向父亲求助。他原本就与父亲关系算不上亲近,近些日子来,又疏远了不少。但此事他必须求助于父亲。
泾阳侯十分意外,竟然会出这么一桩事?皇帝不是对他儿子很好么?然而紧接着,他就开始在心里埋怨儿子了。
他很早以前,就告诫过儿子,每日按时到翰林院去点卯当值,不要总想着儿女情长,男子汉得有男子汉的样子。
可儿子并不如他的意,他也懒得管。这次恐怕是被人告发到皇帝面前了。
知道儿子做的不对,心里也责怪儿子,但是泾阳侯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儿子去岭南。——在他看来,那无异于送死。
泾阳侯狠狠训斥了儿子一顿,末了,又放软了声音安慰他。不知道能不能劝皇上改变主意,但他总得想法子试一试。
宋愈略微放了些心,希望父亲出面一切都会好转吧。
夜里,泾阳侯回房,将此事说与妻子听,感叹儿子不争气。
林樾蓉也是讶异非常,心神不宁。一时反应不过来。怎么会这样?皇上怎么会下这样的命令?
还是丈夫抚摸着她已经显形的小腹,她才回过神来。
泾阳侯叹道:“咱们的孩子,一定好好教导。”
林樾蓉愣了一愣,心绪复杂,是因为她重生了的缘故吗?所以一切都跟上辈子不一样了?有好事,也有不好的事。
她的心不在焉落在泾阳侯眼中,就另有一些意思了。
泾阳侯很快去求了皇帝,他在皇帝面前,很有几分面子。
他只说自己妻子早逝,他忙于政务,对孩子疏于管教,才导致儿子做出这等事来。他愿意代儿子受罚,前去岭南。
一字一句,让人动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