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分别出自南直、浙江与江西三地,隆庆帝便在殿中提及三地风物,天子在殿上说,出身自三地的官员便在下方附和,殿上一片和乐融融的氛围。
到此时,传胪大典便接近尾声,天子退朝,执事官举着榜案从皇极门左门而出,鸿胪寺官致辞道:“天开文运,贤俊登庸,礼当庆贺。”
新科进士们在伞盖鼓乐中出了皇极殿,到长安门外张挂。
殿试金榜便挂在长安门左门外的龙棚内,因为长安门素来有“龙门”之称,和贡院的龙门相比,这扇龙门更货真价实一些,可惜此时的长安门属皇家禁地,否则士子们必然要来此一拜的。
作为状元,柳贺走在新科进士列前,出了长安门后便到了御街夸官之时,所谓御街夸官,便是顺天知府用伞盖仪式送状元归第,归第途中,鼓乐齐鸣,满京城的百姓都可一睹状元郎与新科进士们的风采。
柳贺换上一身红袍,帽插宫花,骑上高头大马,在众人注目下缓缓向街前行去。
顺天知府郭朝宾赞道:“状元郎果真一表人才。”
郭朝宾乃是嘉靖十一年的进士,资历可谓极老,柳贺听他此言,连忙道:“太守谬赞了。”
待柳贺到了街头,锣鼓声更响,京城百姓都是一脸欢喜地看向他。
“小老儿看过多少回御街夸官了,还从未见过如此年轻的状元!”
“听说这状元郎是解元、会元与状元三元及第,这是真是假?”
“自然是真的。”
“生子当如此子!”
“若我有朝一日能中状元……”
“你梦里的状元,你若中了状元,张老爷怎么不愿意将女儿许配给你?”
京城百姓的赞美声一句句传入柳贺耳中,或许是百姓的热情声太过,柳贺骑了一段脸便被夸红了。
从长安门至镇江会馆的路途并不长,柳贺在一片鼓乐声中到达了镇江会馆门前。
“状元郎回来了!”
柳贺等士子投宿备考时,镇江会馆犹有几分冷清模样,只有几位士子居住,会试张榜之后,未中的士子大多早早返乡了,也有人访京中名师求教,力争在下一科会试中取得一个好名次。
但此时,镇江会馆中却人山人海,众人都知晓柳贺在金銮殿上被天子钦点为状元。
那可是状元啊!
三年一科殿试才一位状元,这是多少士子毕生苦读的梦想!
何况柳贺不仅是状元,他是解元、会元与状元三元及第,自大明科举创制以来,他是继商文毅公之后的第二位!
镇江府在京中的官员、乡绅、文士、游商等都送来了贺礼及拜帖,更有人在镇江会馆内直接等柳贺归来。
镇江会馆中的掌柜、伙计等人也从未体会过这一番胜景,历年的殿试,镇江府中出一位二甲进士都不容易,而这一科,柳贺连中三元不说,荆光裕也在二甲之列。
科举取士一向为地方所重,在南直隶一地,镇江府在科考上的声势远不如苏松二府,和常州、应天等府相比也有差距,柳贺不仅是镇江府第一位状元,也是第一位连中三元者。
镇江府风光不如苏松,文教不如苏松,富裕不如苏松,此时出了一位柳贺,全天下的读书人恐怕都将镇江之名记下了。
便是日后镇江府士子在外交游,也可骄傲地说一句,连中三元者出自我家乡。
“状元郎大喜啊!”
柳贺一眼就看到了守在会馆外的施允与纪文选,施允虽仍是那般冷淡模样,但柳贺过来时,他轻捶着柳贺胸口,一切尽在不言中,而纪文选则眼中包泪,一副快要大哭的模样。
柳贺生怕他哭出声,便将自己的状元衣冠展示给两人看。
“泽远,你果真大魁天下。”施允难得和他拱手,“恭喜了。”
“我若回去告诉我爹,我兄弟乃是当朝状元,我爹恐怕得一巴掌拍醒我,发你的大梦呢!”纪文选激动地围着柳贺绕了一圈,“我只在戏文里见过状元,真状元还是第一次见。”
柳贺笑道:“那你多看两眼。”
“那是自然。”
恩荣宴
这一夜,镇江会馆张灯结彩,烟火将黑夜照成了白昼,京中百姓觉得御街夸官时见了状元郎还不够,柳贺回到镇江会馆后,还是有不少百姓前来打听探问,如状元郎是否成亲了,状元郎平日如何读书的,更有那等愚昧的,觉得状元就是天上的文魁星,想拜拜柳贺沾一沾喜气。
柳贺:“……”
封建迷信要不得啊。
到了入睡前,柳贺才将一波又一波的客人送走,能稍稍沉静下来。
说实话,中状元的滋味着实太美妙,殿上种种,归来后会馆内所见之种种,若柳贺真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士子,恐怕真要沉迷在这份荣耀之中,然而柳贺两辈子加起来活了好几十岁,虽然不能做到心静如水,对眼下自己所处位置却有一个冷静的判断。
状元名号虽然光鲜,然而这只是科考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