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李隆基怒极反笑，眼神森冷带着血丝，带着浓浓的失望：“这些年，朕可以不信自己的儿子，也不愿不信你。今夜的事，朕却看不明白了——你始终说有人在设计朕，到底是谁在设计朕？翻云覆雨，只手遮天，你如此袒护太子，如此亲厚储君，究竟意欲何为？！是等不及朕死了吗？”

&esp;&esp;张九龄怔了怔，被雨水淋湿的衣衫贴在身上，冷到彻骨，雪亮的刀光刺痛了胸口，痛到晕眩。

&esp;&esp;帝王愤怒一压手，“刷”地一声，刀刃隔在了他和张九龄之间。

&esp;&esp;“嚓咔”一声轻响，像是有什么东西断了。

&esp;&esp;横亘在他们君臣之间的，不是薄薄的刀刃，而是再也无法弥合的信任的裂缝。

&esp;&esp;张九龄的眼睛里流露出一点儿悲哀，更多的是疲惫，但他竟然微微笑了一下：“陛下可以用臣，也可以杀臣，但不能疑臣。”

&esp;&esp;说话间，他突然夺过身边侍卫的刀刃，朝自己的颈脖送去！

&esp;&esp;李隆基悚然一惊，本能地伸出手去：“不——！”却只抓到了一片紫色的衣角，眼睁睁地看着刀刃擦着他最钟爱的臣子的颈脖而过。

&esp;&esp;鲜血飞溅，刀掉落在地上，“哐当”响声惊心。

&esp;&esp;张九龄倾倒的身体却被人接住了，年轻的侍卫一手扶人，一手拿着剑，右手正在汩汩流血。

&esp;&esp;刚才在千钧一发的时刻，是这个侍卫伸手到刀下，阻止了悲剧的发生。

&esp;&esp;李隆基不禁动容，大步上前：“爱卿，爱卿！”他侧头对那个侍卫说：“做得好，今夜之后，朕会赏赐你！”

&esp;&esp;话音未落，只见那侍卫掌心一翻，一剑猛地朝他刺来——

&esp;&esp;电光火石之间，这一击势如雷霆。

&esp;&esp;这才是隐藏在雨夜的行刺与真正的杀局？李隆基悚然一惊，习武的本能让他拔剑，可剑竟然才拔出了一半，对方手中森冷的杀意已经抵达了他的颈脖，少年脸上带着慵懒的神情，剑尖只要再向前半寸，就能立刻取他的性命。

&esp;&esp;“陛下！”

&esp;&esp;侍卫们涌了上来，李隆基冷汗涔涔，突然一抬手颤抖制止了他们，他愕然看清了少年的脸：“……裴探花？”

&esp;&esp;站在他面前的“侍卫”，竟是新科探花郎裴昀！

&esp;&esp;“太子今夜带了一千精兵，宫门已破，兵临城下，好比这把利剑已经抵住了你的咽喉——”裴昀目中无人地直视天子，唇角带着漫不经心的笑意，“你想过吗，这一剑为何没有刺下去？”

&esp;&esp;李隆基心头震动，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esp;&esp;少年剑势如雷霆，本可以取他的性命，剑锋杀气森冷，几乎要割破人的肌肤。

&esp;&esp;可是剑停住了。

&esp;&esp;裴昀的手稳定如山，一字一字都如风雨敲打在帝王心上：“因为太子原本就没有反，更因为老师孤身前往，安定了军心。

&esp;&esp;“老师并非不知道自己身入险境，反而会令你无端生疑；并非不知道这狂风暴雨中明哲保身，才是侍君为官之道。他心血尽付，生死不顾，只想要全你一世英明，全你父子情分，不让你日后回首今夜，夜夜痛心悔恨。

&esp;&esp;“可你刚才的诛心之语，一字一句在毁你信任，毁他心魂。”

&esp;&esp;张九龄闭了闭眼，像是要阻止什么东西流出。

&esp;&esp;雨夜奔波，几经生死，心力交瘁，直到此刻，他才终于感觉到一丝暖意，从少年手臂上传来的温度将他的背心捂热。

&esp;&esp;太子嘴角带着血，抱住李隆基的腿失声痛哭：“儿臣……儿臣以为右神策军将领秦随今夜要反，儿臣才带兵前来救援的！父皇你相信儿臣！……”

&esp;&esp;一言既出，众人脸上都布满疑虑。

&esp;&esp;在不远处执戟护卫的秦随是个胡人，和李隆基的另一个宠臣安禄山有几分相似，身材魁梧肥胖，模样憨厚，一身好武艺，平时说话直来直去，天子喜爱豪放的胡人，一向对他信任有加。

&esp;&esp;听到这话，秦随涨红了脸，梗着脖子大步上前，直直跪下：“陛下！末将是个粗人，只懂得战死沙场，不会在陛下面前拿刀抹脖子作态！末将大字不识几个，只知道效忠陛下一人而已，对其他人礼数不周全，要是曾经冒犯得罪了太子殿下，也请殿下大人不计小人过！”

&esp;&esp;这个看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