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问的是那几个站在马车边,手里拿着兵器的骑士。他还没到波西米亚的岁数,提及骑士,更多的是畏惧,可见在街上跑的时候,没少被喝醉的骑士呵斥过。
伊芙琳揉揉他的脑袋,在他面前蹲下,“你叫什么名字?”教廷的原班人马走得差不多了,新人不熟悉流程,没有将新来的名字报给她。
棕发卷毛的孩子红着脸告诉她,“我叫巴奈特,殿下,我,我六岁了。”大概是修女教过,介绍自己的时候,跟上年龄,他就犹豫着加上了。
“很好,巴奈特,”伊芙琳用手帕替他揩掉鼻涕,“倘若有人欺负你,你就打回去,然后找到波西米亚,想办法告诉我,知道吗?”要顾忌的地方太多,她没办法完全保证所有骑士和侍从的秉性,至于路易,他就更不想管这种小事了。
不是所有孩子都能像波西米亚那样,知道不给自己委屈受,她也办不到将所有人教成一模一样的个性,每个孩子都是独立的,教会他们怎样去面对,才是最直接的办法。
“但是,”大抵是感到羞赧,他问得小声,“我打不过怎么办?我还那么小……”
要解释如何利用周围的利器伤人,有些复杂,伊芙琳牵着他的手,“打不过,你就闹,闹大声点,闹得他不知道怎么反应,再趁机跑开……逃跑不丢人,等你逛熟了城堡,你就会知道怎样最快的找到波西米亚,找到我。”
“届时,我一定会帮你出气的。我会保护你,孩子,永远保护你们。”
巴奈特感受着手上的温暖,心中安定不少,“殿下,怎么闹才好?”
伊芙琳牵起他,带他往马车边走,“别担心,波西米亚会教你的。”她将人抱到波西米亚所在的马车上,让他坐到了他身边。
“瞧,波西米亚,我给你带了个学生来。”她打趣着。
波西米亚停止与同伴的交谈,回头无奈地望着她,“殿下,别总是揪着坏孩子的名头不放。”
伊芙琳但笑不语,替他们关上了车门,坐上自己的马车。
车夫驾车前,她多问了句:“城堡里有多少医生。”这年头学医的不多,城堡纳新没有还不清楚,她算不准。
车夫闻言回道:“殿下,算上招新进来的,统共有五位医生。”
五位,要对付十五个孩子,太困难了,还得招新的医生进来,可要如何同路易说呢?总不能直接说为了孩子,她得再好好想想。
议事殿内。
路易扔掉了手中的羽毛笔,正烦躁着,不为别的,纯粹是因为他输给了伊芙琳。那位伊芙琳亲口出言保下的大臣,确实改掉了他夸大的习惯,并且之后做得更好了。这与他的设想完全不符,按理说,人只有在极度的压力下,才会爆发出自己的潜能。
这招在斯特诺伐屡试不爽。
现在伊芙琳的法子管用了,岂不是叫他去捧着这些下人,简直就是本末倒置。
窗外传来马啼声,路易敲了敲桌子,“弗朗。”
“臣在。”暗处传来嘶哑的声音。
“带伊芙琳过来见我。”
“是。”
他又翻开了一本册子,如果不叫弗朗去找人,她能跟那帮脏兮兮的孩子待上一整天。
伊芙琳带孩子们去了房间,安排了侍女为他们洗澡后,就跟着弗朗走了,她进门的时候,路易正好抬起了头,活动脖子。
“我正想着回来找你一趟。”伊芙琳小步上前,脚踝上的金链声响得清脆。
这阵响动在安静的议事殿里,尤为明显,路易的神色缓和些许,嘴上还是不饶人,“找我?为了那几个脏小子吧。”
“不全是,”伊芙琳绕到他身后,替他轻轻捏着后颈,“我想再招几个医生进城堡里。”
后颈突然被人捏住,路易周身的气息瞬间凌冽,又在不轻不重的力道下,慢慢放松。跟奥普拉山的那场大雪有关,脖子算他的一个敏感点。
近身的若是近卫,可能就死了。
他们现在的关系,说不清楚,像恋人却又不似以前真正的恋人,总归在亲密之下,又背着对方有许多秘密。如此了解路易的伊芙琳,自然是知道自己刚才躲过了一劫。
路易听过她的要求,闭着眼问:“招几个?”
伊芙琳算了算,“再招五个吧。”
虽然不是一对一负责那些孩子,但也足够忙得过来。
路易攥住了她的手,“怎么了?”她装作不清楚地问。
“确定不是为了那些孩子?”这样的数目,刚刚好负责那十五个小孩儿,忙起来不仓促。
伊芙琳抽出手,继续替他按摩后颈,“不是。”
她断然不承认这种事,路易也不逼她,手指轻轻地在桌面上敲着。其实追溯根源,他大概能推出伊芙琳的打算,但叫他信了伊芙琳是在为他打算,还差一点点儿。
说到底,赞恩攥住了他和伊芙琳的命门,德罗索横在他们之间一天,他就一天不能全然相信伊芙琳。
“也不是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