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线怎么一气呵成,半点没偏差。
溯侑顿了顿,半晌,他从一侧又抽了张干净的白纸,从上到下悬着笔尖画了一道直线,道:“殿下画线的时候,不必想着它一定要是直的,去看线条的终点,会更容易些——”
薛妤面无表情地嗯了一声,不知道怎么,在他话音顿落的时候扫了下他的侧脸。
他认真的样子,别有一番风姿。
薛妤像是被风刮得眯了下眼,手指间无意识地垂下几根雪丝。
她有所察觉后凝神去看,而后抿唇,若无其事地将那几根线绕回手指上,下一瞬干脆全化作灵力敛进身体里。
==
等以朝年打头,朝华和愁离走后的几人磨磨蹭蹭赶到时,最新的十城九山六水已经完完整整画了出来。薛妤指着其中一点道:“我看了看,外围十座城,古寺古刹多不胜数,但占地最大,最出名的,是临霜城的周到寺,而它确实也建在海边的礁石上。”
“是这。”这回朝华看得懂图了,她十分肯定地道:“父亲当年进来,无意揣走朝年时,没顾着看寺庙的名,但记得格外清楚,那寺外就是海,而且海里危险重重,会猝不及防冲出许多叫不出名字的猛兽,灵鬼,步步都是惊险。”
薛妤点了点头。
所以上一世,朝华不放心朝年单独留在那里,咬了咬牙留下来为他护法,连秘境之渊都没去成。好在朝年属于那片地方,在觉醒灵窍后凭借着依稀的印象,带着朝华东闯西闯,在两人小命不保前成功带着她获得了一份相当不俗的传承。
思及此,薛妤扫了眼四周,正色道:“送朝年到周到寺后,我们再去东边的弥鹿山,之后一路南下——”她的手指在地图上转了一圈,“经过小南山,凝水城,半年之期一到,便刚好能到秘境之渊的城门口。”
重来一次为数不多的好处,便是经历过一次的飞云端,一些名头不小的灵宝,小秘境,具体的位置都还算有印象。
比如弥鹿山出了个清玉镯,天阶灵宝,十分适合愁离,而小南山的地宫中,有一柄古时名声赫赫的剑,正好可以将溯侑身上的这柄换下来。
之后,他们可以往凝水城走一走,那边有个大墓,墓中有个脾气古怪的墓主,被人挖出来时十分不开心,出手伤了许多人,她修的功法跟朝华有异曲同工之处,可以去试一试,不行也不亏什么。
正好秘境之渊就在那边。
至于她,如果不出所料,圣地传人的机缘全在秘境之渊。
几人对她的决策都没意见,在日悬中空时凌空起步,飞速前往临霜城。
===
与此同时,赤水的队伍分为了两波,一波由路承沢为首,一波则围在音灵身侧,明明是一个整体,却气氛诡异的分成了泾渭分明的两边。
十色山不同的路对应了不同的方向,他们运气好,才进来便传到了一个小世界。
强风不留情面地刮过脸颊,刀剑似的锋利,天色沉沉地压着,看不见半缕天光,天气冷得令人难以忍受。
在秘境中不能贸然出手,这是一条千古流传下来的劝告,特别是飞云端这样特殊的存在,谁知道能被扶桑树挪进来的都是怎样不能招惹的存在。
这可不是什么闹着玩的,人家会看着圣地的面子上让你几分,即使是圣地传人,身上也只是多了几道保命符,真到危急存亡的时刻,有没有用,能不能抗住几分威能都是未知数。
音灵和路承沢才各自试探过一次,结果像是触发了什么开关似的,天穹黑得像是要洒下墨汁,狂风大作,霜雪逼人。不得已,两人决定缓一缓,在一个巨大的丹炉雕像边升起了火堆。
路承沢和松珩相对而坐,前者折断了根枯枝,发出啪嗒一声脆响,他抬眼看松珩,半晌,忍无可忍似地开口:“松珩,你能不能正常一点,你这算是怎么回事?”
自从知道溯侑被升为公子之后,他便一直沉着脸皱着眉,没对飞云端的机缘抱有什么兴趣,反而对去找薛妤解释质问念念不忘。
“我给你说过很多次了。”路承沢不厌其烦地重复了一遍,字字都咬得极重,道:“你跟薛妤早就已经结束了,结束了懂吗?”
松珩蓦的抬眼,一向清隽温柔的脸上几乎闪过一层阴霾的戾气。
他才要站起来,路承沢便伸手重重地摁着他的肩骨,想着这人话不说死不会死心,因而开口时毫不留情,他咬牙道:“你以为你现在去找薛妤,她会听你解释,跟你重归于好?松珩你真别做梦了,她要真想换个男人,别说天帝,你就是将圣地,妖都和朝廷合并了,她也照换不误。”
“还是你想去质问她?”路承沢死死地盯着他,“我退一万步说,你凭什么。她就算再怎么强势,再怎么冷若冰霜,但救你,扶持你,栽培你,陪你建立天庭的都是她,这是人家的好,她愿意这样做,谁也管不了,可不乐意了,你能如何?”
更何况是他背叛在先。
松珩瞳孔微缩着看向他,路承沢又道:“行,你偏要一意孤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