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声道:“娘娘能不能让他早点走。”
董灵鹫道:“哀家教导皇帝,实是家国紧要之事。”
郑玉衡也觉此言无理,便抬起眼,一双清俊星眸凉丝丝、湿淋淋地望着她,很有些不甘:“臣白日里都不能来慈宁宫了吗?”
董灵鹫沉吟了一下,道:“难道你在这殿中,为哀家誊写一些公文,请脉侍药,皇帝还会为难你不成?”
郑玉衡心道,这些事虽不会为难,可他有些眉目传情,恐怕陛下见了是要发疯的。可要是让他忍住不看太后娘娘,又能活活憋死,实在是做不到。
他只好低落地应下。
董灵鹫今日跟皇帝议了一天的事,正要让孟诚独立处理一些政务,看他做得如何,是否能听得进去,便没有再看案上的奏疏,只道:“瑞雪,摆一架屏风在那儿。”
李瑞雪刚给书案边换了新茶,闻言动作一滞,果然见到小郑太医陪伴在侧,便应声称是,从库房抬上一架山川红日的长屏风,两只归鹤从山水之间穿行而来,工笔清雅。
这架屏风一放,再加上珠帘垂坠,便连太后娘娘的侧影都难以窥见,只能在日光漫烂之间,望见她鬓发金钗投到屏上的虚影,朦胧如梦中伸展出的桂枝。
瑞雪叫下了各处的女使,珠帘摇动,她亲自将珠串抚正,见到屏上的虚影似乎涌动了一番,娘娘今日与陛下长谈时拿着的那本古籍——啪嗒一声,从桌角被碰到了地上。
她将视线别往远方,恰见杜月婉要进来禀事,连忙拦住了她,只在帘外轻声道:“有什么事,过一会儿再说。”
杜月婉面无表情的精致面具上展露出一丝裂纹,她压下声音,很低地问:“又……?”
“什么叫又?”李瑞雪皱眉。
“他是有福气的人。”杜月婉道,“只是这也太抬举了些,就是视金银如粪土的出家人、就算是个和尚,到了这个份儿上,也不免被关照得傲气点,我是唯恐他恃宠生事,在外头惹了麻烦。”
李瑞雪道:“难不成你还要寻几位美郎君来分他的宠?这成什么了,光是这一个已是看在先帝的面子上,才稍微容得下,再荒唐些,或是让那些生嫩的‘青年才俊’知晓,你是让他们自荐枕席、以求入幕之宾呢?还是让他们恨不能杀之泄愤呢?”
杜月婉沉默不语,她知道,天下人的本性都经不起考验。
只不过这两位女尚书似乎都不知道,她们想得也着实太遥远、太放肆了一些,实际上的进度还不如她们脑海中的一半儿……什么干柴烈火、什么邀宠贪欢,这些事儿郑玉衡梦都不敢梦到的。
屏风之内,董灵鹫反扣住了他的手,让郑玉衡靠得再近些。
她坐在一张檀木交椅上,身下铺着厚厚的绒毯,浮雕开光、月牙扶手,扶手上嵌着一颗明润的宝珠,游龙雕刻盘旋拱戏着。郑玉衡腰带上的玉扣抵在宝珠上,玉石与珠翠发出微微尖刻的摩擦声,叮当地碰撞起来。
董灵鹫捏着他的衣领,并没怎么用力,只是轻轻一扯。方才告状不成、心虚委屈的小郑太医便被拉得弯下腰身,双手不得不撑住一边,以免压到金尊玉贵的太后娘娘。
她的指尖在布料上探了探,翻出一道绣着梅花的内领,她端详了一下绣工,轻轻道:“很是别致。”
郑玉衡呼吸不定,他道:“粗糙低劣……不堪娘娘入目的。”
董灵鹫笑了笑,说:“你不是撒娇让我补偿你么?怎么又害羞起来了。”
郑玉衡先是义正言辞、端庄严肃地回了句:“臣没有撒娇。”随后又面露纠结,很轻、很小心地问,“补偿?”
董灵鹫差点被他可爱到笑出声。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连那点儿小小的贪婪都显得如此纯情。
她笑眯眯地道:“哦?原来是哀家会错了意,还是说郑太医更想要金银珠宝?”
郑玉衡连忙道:“臣不想!”
董灵鹫又道:“那就是既看不上哀家的赏赐,也看不上哀家的补偿了,那么……”
她话还没说完,小太医便飞快地望了一眼屏风,凑上前来,把唇递送上来,极为生涩地碰了碰她的唇。
两相贴近,董灵鹫简直能听到他激烈的心跳声,扑通扑通,仿佛要从喉咙里蹦出来一样。
这段亲密接触转瞬即逝,但光是这么做,郑玉衡已经浑身僵硬,嗓子冒烟,手心握得潮热一片。他刚大胆唐突完,又像是被自己的“矜持”、“清高”,狠狠地抽了一巴掌,自愧地说:“臣……”
董灵鹫笑望着他。
郑玉衡抿了抿唇,这回已经发誓发得眼眶都红了,道:“臣罪该万死。”
董灵鹫说:“万死有多少种法子,你可都知道吗?”
郑玉衡为这话惊了一下。
她道:“有一种死法……说不定你会喜欢的。”
郑玉衡脑海混沌,一时想,是不是要他为自己的罪行羞惭撞柱而死,一时又想,是不是他做得不好就要被挂在房梁上示众,或是皇帝陛下知道了他的居心叵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