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洗个澡?”武独问。
“等他们回来吧。”段岭爬到榻上,跪在武独身后,取过梳子,把武独的头发理顺。武独长发披散时,颇有点李渐鸿的感觉,充满了霸气。
“睡会儿。”武独握住段岭的手腕,顺势把他放倒在榻上,说:“睡一觉,明天起来,什么都好了。”
“嗯……”段岭困倦得很,自己一身脏兮兮的,却已架不住睡意,疲惫地倚在武独怀里入睡。
过了不久,他依稀听见郑彦的声音在说话,还有郎俊侠的声音。
他们都平安回来了,段岭心想,可他实在睁不开眼睛,又感觉到武独横抱着自己,穿过走廊,到房间去。
开诚
这时候,段岭还没有意识到,在邺城的时光,将成为自己人生里的一段强力转折点,许多人、许多事,就这么朝着命运注定的轨迹,轰轰烈烈地直冲而去,再不回头。
当他醒来时,一切恍若隔世,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以为自己回到了孩提时的上京。
唯一不同的,只是身边躺着的人变成了武独。
他起身端详武独,武独熟睡之时总是保持着警惕,连有人靠近他们的卧室,也能瞬间睁开双眼,却只有对段岭是不设防的,仿佛会自动把他给过滤出去。就像往常一般,段岭醒来后,武独稍稍地动了下,接着继续睡。
段岭便轻手轻脚地爬起来,发现自己光着身子,脏衣服全换掉了,床边放着一盆水,盆边搭着布巾,段岭便擦拭了下自己的身体,并对着镜子端详。
今年冬天,他就要十七岁了,不知不觉,与武独认识,居然也已有两年。
武独听见声音也醒了,坐起来,一脸委顿,看着段岭。段岭便有点不好意思,坐回榻上去,亲了亲他。
武独还未清醒过来,段岭问:“我睡了多久?”
“一天一夜。”武独显然也是睡太多了,一脸困乏,秋末冬初,大家都懒洋洋的。
“老爷。”段岭说。
“唔。”武独起身洗漱,完了便与段岭到厅堂里去。
“先处理城中事吧。”段岭趁着侍卫端上早饭时,吩咐道,“待会儿再请客人。”
林运齐、严狄、王钲与施戚都在,分别过来见过段岭,武独依旧坐在主位上,段岭则坐在武独身旁吃早饭,听着众人对答,交代邺城之事。
“城中打点,俱与往常一般。”林运齐说,“未有变化,太守大人这次出去太久了,朝中来过信使,都找不到人。”
“是我的错。”段岭答道,“初时没想到会牵扯出这么多事来,此事劳烦林大人替我先行按下,不可通报朝廷,过了待我写信细细禀告。”
林运齐微一迟疑,段岭又说:“牧相那边是不妨的,昌流君已经回去了。”
“好。”林运齐松了口气,毕竟这么大的事,谁也不敢给段岭兜了,又说:“此次随校尉将军出征的邺城军、河间军俱有立功擢升。”
“战死的将士,抚恤给双份。”段岭说,“不能少了。”同时打定主意,让耶律宗真拿点钱来,毕竟也是为了他才打起来的。
林运齐提笔记下,又说:“我这里的没有了。”
王钲答道:“民事民判,俱一如往常,唯有太守不在府中时,三城偶有贪污受贿之事。”
“先睁只眼闭只眼。”段岭答道,“入冬再来慢慢算账,其余事由你说了算即可,有拿不定主意的,先与运齐商量。”
王钲点头,答道:“我这里的也没有了。”
段岭又朝向严狄,严狄便道:“烽燧、兵事、哨站俱好,城墙修缮部分也已做了七成,粮食一到,又招了些人,速度快了些。”
“入冬前能修完吗?”段岭最关心的两件事,就是军力与财政。
“不成。”严狄摇头道,“本想再抽点人出来,冶炼兵器,如今炭是有了,铁器也不怎么缺,须得趁今年过冬,囤积兵器。”
段岭想了想,说:“冶铁之事暂且按下,十一月再提,修城墙须得加快,给你二十天时间。”
严狄沉吟片刻,而后答道:“成。”
段岭说:“浔水北岸有四万余元军,就在黑山谷后扎营,可不能怠慢了。”
众人没有惊讶反应,显然是已经知道了,便各自点头。
“施戚这边呢?”段岭问。
这是他第一次与施戚正式打交道,先前见面仓促,未曾好好考校,如今正好看看他办事办得如何。
“今冬粮食有两万石,刚开了个头。”施戚说,“足够吃的,库银还是赤字,清点出些陈年烂账,俱是欠淮阴侯那边与朝廷的,且再拖些时候。朝廷来使主要问的是赋税,替大人挡回去了。”
“不是说免了税么?”段岭皱眉道。
“先前是这么说的。”施戚答道,“不知哪位大人又提议,邺城既然退了元军,又安分下来了,今冬说不定能增些,来使我也打点过了,两位大人可放心。”
肯定又是苏阀的要求——段岭实